煙火掩蓋了空地中的場景,但槍聲和慘叫聲都停止了,只有大雨聲響著。
「呸!」
史密斯站起來,面色冰冷。
其他佣兵們也都站起身來。
「他們是傻瓜嗎?往空地里跑?」有佣兵譏諷著。
「兄弟們,把沒死的補刀殺了。」史密斯冷聲說。
「好 !」佣兵們應著,給槍械換了彈夾,走入了煙塵中。
大風吹過,煙塵緩緩散去。
「還有活著的!」一聲驚呼。
噗噗噗!
接著是利刃入體的沉悶聲響。
走在最前面的佣兵們驚恐地捂著被穿了洞的喉嚨跪倒在地。
一道道身影站了起來,手里是上了刺刀的步槍和刀劍。
在他們前邊,是三排被炸得不成人形的人。
他們的尸體和血液呈向後的倒射狀,這是因為他們立在了前面。
「同志們,跟我殺!」一聲充滿怒火的大喝。
砰!
那個面容冷峻的青年人殺了出來,手中上了刺刀的步槍狠狠地刺入一名猝不及防的佣兵肚月復,而後拔出。
鮮血飛濺到青年人身上,青年人大吼著,繼續沖殺。
「沖啊!殺!!!」其他人也怒吼著跟上,與佣兵們肉搏在一起。
他們中有人拿出了生銹的小號,舉起來,用力地在吹什麼號子。
號聲響起時,熱情的吶喊在無聲的爆發,眼中的光在此刻凝聚。
熱血沖走胸腔中流動的疲弊,他們沒有精良的裝備,沒有強大的神魂,只有一個猛烈的信念。
殘破的衣物,粗糙的步槍,磨鈍了的刀劍,不顧一切的嘶喊。
這些東西構成了一副史密斯無法理解的畫卷,他後世對大夏人的恐懼與厭惡都源自此刻。
噗!
歪了的刺刀入體,掉色的槍托砸在腦袋上,穿著草鞋的腳踢在月復部。
佣兵們潰敗了。
被爆炸炸得鮮血淋灕的隊伍,把史密斯他們的陣列撕得粉碎。
史密斯眉心神魂閃爍,他額頭上冷汗涔涔,召喚十三使徒的速度都慢了一些。
刷!
十三道黑袍身影出現在他前面,他剛要下令殺出,卻見一個穿著工裝褲的男人忽然朝自己沖殺而來。
他抬起頭,看到那人手里握著一個大錘,眉心是一個赤紅色的錘形態神魂。
大錘高高地揚起,一錘落下。
噗!
使徒當即破碎湮滅,十三個使徒,一個個沖上去,又一觸即滅!
史密斯眼瞳驟縮,他轉身,亡命地飛逃。
他放棄了指揮,放棄了手下,他現在只想活著逃走。
他覺得自己遇到了真正的惡魔。
武林落地,扛著巨錘,看著逃的飛快的史密斯,冷哼一聲,不再追擊,而是去肅殺其他殘敵
雨一直沒停,還在下著。
游擊隊的隊員拉著一具具遺體,遺體在地上拖出泥痕,帶血的水流又迅速把它填滿。
唐為民走到幸存下來的罪民面前,眼眶濕潤,他低下頭,沉痛地說道︰「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游擊隊員們都低下頭,咬著嘴唇。
「不,你們沒有來晚,我們原本一個人也活不下來的」一個中年男人哭了起來。
于是哭聲此起彼伏,罪民們問游擊隊是什麼人。
隊員們回道︰「我們是大夏人。」
唐為民走在幸存的罪民們中間,他忽然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
那男孩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
「你好。」唐為民蹲在了男孩面前,握住男孩的手,「我是唐為民,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眼神依舊空洞,他盯著被拖走的尸體,尋找爸媽的身影。
唐為民把男孩的頭移過來,不讓他看那些尸體,他注視著他的眼楮,溫和地問道︰「我是唐為民,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沒有回答,但空洞的眼神里似乎亮起了一點光芒。
「我是唐為民,你叫什麼名字?」唐為民又問,他抓緊了男孩的手,索性又抱住了男孩。
被凍得發抖的男孩忽然驚醒了,他的眼淚如潮水一樣涌出來,大聲地哭泣起來,身子也跟著抽動。
唐為民緊緊抱著男孩,雨水從他的臉頰上滑落。
他在男孩耳邊,一直說著︰「你叫什麼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于這巨大的足以沖垮精神的打擊里找到了思路,他那即將崩潰的思緒順著這個重復不斷的問題,給出了兩個字,這兩個字讓男孩的大腦繼續思考了起來。
「玄關。」
「好,玄關。」唐為民說,「記住,你叫玄關,你是玄關」
轟隆隆!——
雷聲把玄關從回憶里拉回,他揉了揉眼,繼續走著,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城市的廢墟。
014號城市遺跡,到了。
河邊。
龍野注視著這從這河這邊蔓延到河那邊的石碑,計算著數量。
「有六十四個,六十四在《易經八卦》中,坎為八,代表水,八八六十四」
「龍副指揮,玄總指揮到了!」一聲呼喊。
龍野轉身,欣喜地迎向玄關。
玄關對龍野一笑︰「情況還穩定吧。」
「穩定,就等你開啟神廟了。」龍野說。
「好。」玄關點點頭,他跟著龍野走到了河水中,先听龍野講解了碑文,而後獨自走到了第一塊石碑前。
玄關舌忝了下嘴唇,他的身軀半邊浸泡在水里。
其實早在他接近河道時便感到眉心神魂的顫動了。
「玄武龜蛇之象,有甲殼,能御侮;有鱗角,而富于戰斗力。鎮守北方,主掌風雨,又以水能勝火,是為鎮災之神。以禳災植福、保境安民為信仰。」
玄關呢喃著,眼神漸漸堅定,他抬起手,把手放在了石碑頂部。
嗡!——
奇特的嗡鳴聲響起,玄關眉心,靈龜神魂劇烈地閃耀起光芒。
整條大河忽然翻涌起滾滾浪濤,浪濤拍打著玄關和石碑,碎裂成無數水花。
大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幕幾乎遮擋了視線。
玄關在水中走著,他的兩臂和鬢角浮現一片片黑色鱗片。
水面淹沒了他的面容,他卻在水中自由地呼吸,把手放在了第二塊石碑上。
接著,第三塊,第四塊
龍野等人已經看不到玄關了,他走入了河中雨中,消失了身形。
眾人的心都揪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