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計程到淮安

王厚和柳 煙在邊王村住了二十多天,柳 煙天天無事可做,不是纏著王厚、帶上阿呆去湖里捕魚捉蝦,就是拉著王長枝去山上采摘野花,竟是樂不思蜀了。

王厚計算回程的日子,六月初五,二人決定動身去日照。走的那天,父親王員外反復叮囑王厚「禍從口出」、「言出必失」,要他在外面尤其要注意話語,事情一了就趕回來。母親王李氏拉著柳 煙,喜愛得舍不得放手,柳 煙也依依不舍,說道︰「大娘,我還會再來的。」

長枝、阿呆送他們到渡口,柳 煙說道︰「長枝,我趙師兄長得英俊,只不過性子冷了點,哪天我帶他過來,讓你們認識一下?」

長枝啐道︰「我才不稀罕呢,我這輩子哪兒也不去,就在這村子里。」

柳 煙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心里喜歡那個‘豬頭’,對罷?」長枝紅了臉,卻對阿呆道︰「你才喜歡朱頭呢。」

王厚蹲子,用手輕輕撫模阿呆︰「阿呆,我走了……」阿呆望著王厚,咧咧大嘴。太子一會兒看看王厚,一會兒又轉過頭去看著阿呆。渡船劃動,長枝揮手作別,阿呆四肢撐起,伸頭看向小船,竟是久久未動。

船到巢縣,已是天黑,二人擔心半湯客棧沒了房間,就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棧歇下。第二日,去半湯客棧牽出馬兒,這麼多天下來,馬兒似是胖了不少,這也得益于那天王厚付給客棧掌櫃不少銀兩。

柳 煙問道︰「書呆子,你要不要學著騎馬?」「煙兒,還是你帶著我。」「不,你坐前面,要學會騎馬……你一點武功都不會,又不會騎馬,太書呆子,我爹爹……肯定不喜歡。」「我不要你爹爹喜歡,只要你不討厭就行。」「我……討厭死你了。」

王厚心里暗笑,上了馬,伸手將柳 煙拉上來,見柳 煙不好意思摟著他,便一夾馬月復,馬兒飛快地跑起來。

柳 煙贊道︰「書呆子,你學起來還是很快的呢……」雙手不知不覺就環在王厚的腰間。王厚笑道︰「你又不教我武功,不然,我學起來也是很快的呢。」柳 煙將頭倚著他的後背,緩緩說道︰「等晚上歇下,我教你便是。」

可是連著幾天,兩人都忘了學武的事情。第一晚在和縣歇下,二人只顧游玩夜景,品嘗當地特產,然後便是在客棧內秉燭夜談,也不知聊些什麼。第二晚到了南京城,此時尚未遷都,還是京城所在,只見處處燈紅酒綠,繁華異常,二人更是樂得流連忘返,在南京住了兩個晚上才動身,三天後的六月十二傍晚,趕到淮安府。

二人找了家客棧住下,也沒有在客棧內用餐,柳 煙上次來南京辦事,在這里住過,雖然並不太熟悉,憑著印象還是和王厚一起尋到運河酒家,只見酒樓彩燈高懸,雕梁畫棟,門前石級多達十層,顯然規模不小。

上了樓,樓上甚是寬敞,擺著足足五十張桌子,坐了滿滿的人。小二引著二人到一個空桌前坐下,柳 煙點了菜,付了銀兩,價格不菲,幾道菜肴總共要五兩銀子。王厚站起來眺望遠處,只見運河內燈火通明,帆檣林立,波光艷影。淮安在隋代自洛陽至揚州開鑿成大運河,是水上運輸皇糧的漕運要道,成為與蘇州、杭州、揚州並稱為運河沿線的「四大都市」,有「運河之都」之譽。

功夫不大,軟脰長魚、平橋豆腐、開洋蒲菜、文樓湯包等淮揚名菜已經端了上來,二人吃起來只覺得口味清鮮平和。柳 煙還要了壺洋河大曲,前些日子在邊王村,她一直沒有喝酒,在大伯大娘面前,她不好意思過于任性,現在出來,自是又放了開。此時給王厚和自己各斟了滿滿一杯,一口干了,又逼著王厚喝干。

王厚端著杯子,手一抖,已是撒了一半。柳 煙嗔道︰「書呆子,你怎麼將酒撒了?」王厚故作不知,問道︰「撒哪里了?我可是全喝了。」

忽听有人一拍桌子,大聲道︰「你這人煩不煩,給老子滾!」二人扭頭看去,只見離自己不遠的一桌,有個算命模樣的人彎腰站立。拍桌子怒罵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身子板實的大漢。這時桌子旁有人勸道︰「蔡堂主,跟一個算命的發什麼火,來來來……我們再喝一杯。」

「媽的,老子今天輸了十兩銀子,要你算什麼卦,還不滾?」蔡堂主又是一拍桌子。算命先生喏喏退開。「老人家,來,給我算一卦。」王厚看不下去,招手叫道。

算命先生聞言大喜,快步走了過來︰「這位小哥,我包半仙算卦不準不要錢,不知小哥是算功名呢,還是要算利祿……」說到這里卻又突然打住,又盯著王厚片刻,瞪圓了眼楮,口中說道,「不敢說、不敢說,這位姑娘,我來為你算一卦,不準不要錢,不知你……」

就在這時,一只酒盞扔了過來,沒有砸中算命先生,卻是啪的一聲落在王厚的桌子上,湯水四濺,有幾滴還濺到柳 煙衣上。

「媽的,讓你在這唆!」蔡堂主又是一拍桌子。柳 煙卻是火往上冒,噌的站起,怒道︰「你干什麼要砸我們的桌子?」蔡堂主聲音更高︰「誰叫你們喊他過去的?砸了桌子還是小事,再廢話就砸了你們的頭。」

王厚忙站起拉著柳 煙坐下,一邊向蔡堂主拱手道︰「對不起、對不起,老人家你也不要算了,這是付給你的錢。」說著,取出一錢銀子交給他。

算命先生接過錢下了樓,口上仍是嘟嘟囔囔︰「我包半仙算命,不準不要錢……」「你小子錢很多啊?老子今天手氣背,原來是遇到你。拿二十兩過來,我就饒了你們。」蔡堂主臉色更是陰沉。此言一出,樓上頓時安靜下來,有一些人悄悄下樓。

王厚嚷道︰「我哪有那麼多銀子?」與蔡堂主同桌的一人大聲喝道︰「小子,別不識相,這是咱們鹽幫的蔡堂主,叫你拿錢是看得起你!」「鹽幫?鹽幫是干什麼的?」王厚傻乎乎地問道,又看向柳 煙,「煙兒,你可知道鹽幫?」

柳 煙見事情鬧大,也忐忑起來,低聲道︰「是個大幫,不好惹,書呆子,我們走。」「怎麼,還想逃跑?」蔡堂主嘿嘿一笑,也是欺侮二人是外地口音,而且又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沒錢也行,讓這妞陪我們喝兩杯。」

王厚連連擺手︰「不喝不喝,我們喝好了,你們不用客氣。」拉著柳 煙,將她護在前面,暗地里使出「有術可分風」。

蔡堂主見二人轉身,又是後背對著自己,更是堅信他們只是普通人,不然怎敢後背對人?當下不再猶豫,伸手抓向王厚,可明明抓住了衣服,卻是手里一滑,自己竟然落空,向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他搖晃了一下腦袋,似是想醒醒酒勁,又是伸手抓去,這次真切的看見那人被抓在手里,偏偏又滑了出去,蔡堂主停不下腳步,撲通一聲跌倒在此,樓板整個晃了一晃。

同桌的那些人趕緊跑過來扶起他,只見他牙齒磕破了厚厚的嘴唇,正流出血來。蔡堂主怒吼一聲︰「這小子不對勁,大家快截住他。」五人唰地拔出腰刀,粗聲喝道︰「小子,傷了我家堂主,還想逃走?」

柳 煙莫名其妙地轉過頭,王厚也回頭道︰「怎麼?大家可都看到了,蔡堂主明明是酒喝多了,自己摔了一跤,還怪我們,你們講不講王法?」

一個瘦高漢子怒喝一聲︰「我讓你講王法!」舉刀就刺。王厚一拉柳 煙,叫道︰「要殺人啦,要殺人啦……」身子向外一側,又一招「有術可分風」,瘦高漢子從二人身邊沖過,順著樓梯滾了下去。其他四人一看不對,先後沖了過來,卻都是腳下未作停留,順著樓梯咕嚕咕嚕往下滾,嚇得太子直往懷里縮。

王厚大聲叫道︰「在場諸位作個證人,大家可都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你們滑下去的,可別又賴我們。」拉著柳 煙從另一端的樓梯走了下去。

出了酒樓,王厚嘆道︰「幾個無賴,喝多了酒,撒什麼酒瘋……煙兒,我叫你少喝酒是對的罷,你瞧剛才那幾個人醉成什麼樣子,路都走不穩,還要叫你去陪他們喝酒。」柳 煙回頭見沒人追來,想想可能真是他們酒喝多了,當下笑道︰「書呆子,我又沒喝多過,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

王厚傻問道︰「不對啊,剛才那幾個人知道你能喝酒?」「什麼意思?」「如果他們不知道你能喝酒,為什麼要你去陪他們喝酒呢?再說你不是在陪我喝酒嗎?」「呸,真是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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