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平也被說得熱血沸騰,朗聲道︰「我在天津衛遇到猛哥帖木兒王爺時,他勸我如果不為朝廷、不為國家做點事情,實在可惜,可我以前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些,他的話讓我聯想到倭寇,這賬一定要跟他們算算。」
天津衛孟爺在其它桌子就座,听了大痴和朱自平的話,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他勾結山本大副的事情雖然沒人知道,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此時手里端著酒杯,不知在想什麼。
李靜兮原來還擔心朱自平與茶馬幫的矛盾,此時見他竟然與王厚一起被奉為盟主,心里既是高興,又是激動,她與歐陽蘭並排而坐,竟然倚著歐陽蘭的肩膀抹著眼楮。周訬婧見了,舉杯道︰「李姐姐,咱們也鬧了多少年,這酒,小妹敬你一杯算是賠禮。」
李靜兮端起杯,卻不知該說什麼,周訬婧續道︰「那日,我對朱少俠說可以幫他報仇,現在看來,他自己就有那能力,我倒是多話了。」
李靜兮忙道︰「周妹妹,朱大哥的大仇仍然未報,只是不知道朱大叔如何決定……你能這樣為他著想,我也很高興,以後若是需要,還要麻煩周妹妹。」
冰兒問道︰「娘,爹為什麼要遵從那個‘說不清’的號令啊?他自己話都說不清,還能發什麼號令?」白夫人忙道︰「冰兒,不要亂說。」
冰兒一嘟嘴,看向柳 煙︰「柳姐姐,我沒說錯罷?」周清竹展顏然一笑︰「你這話要是讓書呆子听到,他不打你才怪。」說得冰兒臉一紅,嘟囔一句「他敢!」
柳 煙道︰「他現在哪能听到我們說話呀,你瞧他,拿著什麼公主送的魔杖,一會拉長,一會縮短,當個寶貝似的。」說得莊昭雪、李智賢、金敏慧全都笑了起來。
冰兒問周訬婧︰「對了,周姐姐,下西洋你去嗎?」周訬婧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幫里要去一百多人,不知道幫主有沒有安排我去。」
冰兒好奇道︰「那你去找幫主呀,讓他安排你去就是了……娘,如果周姐姐去,我也去。」白夫人沉下臉道︰「冰兒,不許胡說。」冰兒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她娘,此時見了娘親的臉色,嚇得不敢吱聲。
柳 煙起身,去那邊桌子將道楓拉了過來,指著眾人問道︰「小和尚,認得這些姐姐嗎?」道楓一臉茫然,看著每個人,然後搖了搖頭,又一指冰兒︰「我認得她。」冰兒喜道︰「小和尚,你恢復記憶啦,能認得我?」
道楓嘿嘿傻笑道︰「嗯,我認得你,你是黑泥鰍。」眾人全都笑了起來,柳 煙卻一把抱住他,流著淚道︰「小和尚,明天我們就動身,一定幫你治好傷,讓你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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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四周的濃霧沒有消散,籠罩著連綿起伏的高山和一座座村廓,一株株高大的銀杏在霧中挺立身姿。青石鋪成的官道非常寬敞,寬大的梧桐葉無助地飄落下來,在路面上鋪成一層,偶有快馬馳過,卷起幾片樹葉,重新劃出優美的弧線。濃霧之中,竟然飄起冰冷的細雨。
此時是十月二十,北方冬天來得早,風吹在臉上已有些許寒意。官道上,馳來三輛馬車,趕馬車的都是三十多歲的壯漢,馬鞭甩起啪啪作響,馬兒跑得飛快。
三架馬車內,最前面的一輛,里面坐著清一色的女子,一個是十八、九歲的道姑,生得嬌小秀美,正是周清竹。一個是二十二、三歲的紫衣女子,粉面紅唇,一雙圓眼顧盼有神,正是莊昭雪。一個是二十一、二歲的紅衣女子,眸子明淨清澈,肌膚勝雪,正是柳 煙。另外兩人都是二十二、三歲左右,穿著粉紅外衣,一個清瑩秀澈、一個螓首蛾眉,正是李智賢、金敏慧。
中間一車內坐著朱志、道楓、宗梢等六人。最後一輛車內坐著大痴道人、不可和尚、張清陵、柳朝暉、王厚、宗橛六人。
十月初八武林大會結束後,鹽幫李幫主盛情款待,眾人喝得很多,睡了一下午後,晚上的稀飯饅頭,就著榨菜都吃得覺得津津有味。朱志提出第二天一早就要動身趕往普陀山,李幫主自然不好挽留,吩咐人準備好三輛馬車,連車夫也都安排妥當。
王厚向眾人辭行,歐陽幫主昨晚就知道他們趕往普陀的事情,只道︰「你們路上休息,李兄肯定都已經安排好了,如果不方便,可以拿著茶馬黃金令,但凡大一點的城市,應當都有我們的人。」
王厚趕緊謝了,歐陽幫主的這句話,倒提醒了李幫主,他從腰帶上解下一塊圓形玉瑗,玉瑗很怪,一面是藍色,一面是白色,遞給王厚︰「王少俠,這是我鹽幫的信物,五天前,你說起過淮安分舵和海州堂的事情,我也沒時間過去,你正好要路過那兒,就代我去治理治理。」
王厚見玉瑗珍貴,哪里敢收,卻經不過李幫主的盛情,小心接過玉瑗,放入懷里藏好。華神醫一直拿小眼瞅他︰「小子,你答應過人家白掌門,可別忘了一年半之後的事情。」王厚忙道︰「哪里敢忘,從西洋回來後,我就直接去雪山,反倒是華前輩年紀大了,可別忘了此事。」
華神醫抬腳作勢欲踢,王厚趕緊躲到一邊,拉著朱自平的手︰「大哥,你準備去哪兒?」朱自平道︰「我這幾天哪兒都不能去,就在紫氣閣等侯大人的消息。還不知道歐陽妹妹能不能找到哥哥……我答應過猛哥帖木兒王爺,明年春夏,我想去建州左衛一趟,也和靜兒一起去看看塞外風光。」
王厚看向李靜兮︰「大嫂,我們明天就要動身了,這一別可能要兩年時間才能再見到你們,你和大哥可要多保重。」李靜兮也是舍不得與他分手,輕聲道︰「王弟弟,我準備有時間和朱大哥一起回朱家村住些日子,你在外面特別是去海上漂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王厚听了甚是感動,悄悄問道︰「大嫂,什麼時候跟大哥成婚,也好早點讓我抱上佷兒呀?」李靜兮臉一紅,也不理他,轉身到了朱自平的身邊。冰兒在一旁看了,好奇地問道︰「李姐姐,‘說不清’剛才跟你說什麼了呀,你臉怎麼紅了?」
第二天,眾人揮手作別,三輛馬車駛出京城。十日後到達濟南府,莊昭雪見遠離京城應當沒有危險,便為金敏慧、李智賢二人恢復了容貌,朱志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直驚得連聲夸道︰「這兩位姑娘長得太美了。」
莊昭雪打趣道︰「朱大叔要是喜歡,就讓朱大哥娶了她們。」朱志連連擺手。宗橛、宗梢等五個和尚看了,也是暗自贊嘆,道楓見金敏慧、李智賢兩人面生,指著二人呵呵笑道︰「我認識你,你是黑泥鰍、你是白泥鰍……」
從濟南府南下,又過了五日,到達青州府臨沂,此地是沿途離日照最近的地方,柳朝暉提出,就在這里與眾人分手,趕回日照。莊昭雪自然答應,可是柳 煙卻道︰「哥哥,我們反正也要去海州,到林姨那兒住幾天,再回去不行嗎?」
柳朝暉道︰「煙妹,你這麼大了還不懂事,成天就知道玩,今天都十月二十四了,離出海只剩三個月的時間,我們要幫著爹張羅張羅。」柳 煙叫道︰「你們懂事,那你們回去,我要陪小和尚治傷去。」
莊昭雪勸道︰「柳師兄,就讓柳師妹陪王公子去罷,這次王公子替太陽教長了臉面,師父高興還來不及呢。王公子,鄭和的船隊將從南京龍江港出發,經蘇州太倉劉家河編隊集結,最後在福州長樂縣太平港駐泊,等候東北季風。這條路線,你們可以選擇在太倉劉家河等我們,實在不行的話,一定要在太平港等候,否則你們就無法出海了。」
王厚點了點頭︰「我記下了,柳兄、莊姑娘,希望三個月後,我和煙兒不在太倉就在長樂縣等候你們。」柳朝暉、莊昭雪在臨沂城里買了馬,兩人趕回日照。
三天後,十月二十七日,眾人到達海州。柳 煙早就嚷著要去桃花笑酒樓,宗梢等人听說那里全是女子,堅持不去,朱志見他們不去,便道︰「厚兒,我和大師傅們就在城里隨便找一處客棧歇下,反正只是將就一晚。」
柳 煙道︰「既然來了,怎麼能將就一晚呢,再說我們還準備將金姐姐和李姐姐送到海上雲台山,不然我們也不放心呀,怎麼也要耽誤幾天。」
宗梢合十道︰「南無地藏菩薩,反正時間還早,你們住幾天就住幾天罷,我們就在這里等候,出家人不講究吃喝。」
大痴瞪著眼︰「你們不講究吃喝,我可不行,沒有酒喝,那還不憋壞身子。走,老和尚,我們去那個桃花酒樓。」不可和尚被他拉得一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