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看看百合仙子,呵呵笑道︰「之前只知道福建人脾氣大,現在看來還很大方。我們在沙縣吃喝玩樂,一文沒花,本想到這邊,我來請大家,卻遇到了好客的賴門主。」百合仙子嘟著嘴︰「幫主不用著急,今天才二月初一,距離船隊起航還有九天時間,請客的機會,我們一定給你的。」
酒足飯飽後,賴門主與眾人客套幾句,既然大家明天還要趕路,鄙人就不打擾各位了,下次如果有機會,還請各位到積善門小住幾天,這才拱手作別。賴門主回去後,將了解的情況與知善住持說了,兩人商議很久,不知會采取什麼措施。
王厚知道明天可能是最危險的一天,從鹽幫吳副舵主遭人毒手來推測,敢對天下大幫下手,可見現在福州江湖並不太平。那之前百合仙子所听說的萬石會、東山島將在福州攔截楊幫主貨物之事,絕非空穴來風,而今晚賴門主的言行又處處透著奇怪。
想到這里,他叫住陳舵主和老大宋天︰「在下有事要和兩位商量,陳舵主,你讓手下弟兄去請楊幫主過來;宋大俠,還要煩請你讓師弟們也到我房間來。」兩人依言安排,功夫不大,楊幫主匆匆趕來。
王厚的房間里擠了滿滿的人︰除了絕情幫五人外、還有百合仙子、武當七子、陳舵主、楊幫主,好在房間里有兩張床,眾人或坐在床沿、椅子上,或抱手站立。王厚將自己擔心明天行程的事情說了,百合仙子、武當七子自然知道楊幫主的事情,陳舵主還是第一次听說,不禁鎖起眉頭︰「特使,此事恐怕有點棘手。」
眾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陳舵主,陳舵主續道︰「萬石會總部在泉州、東山島在漳州,手下都有四五千的幫眾,主要從事貿易特別是海上貿易,兩派勾結,在福州聯合成立一個萬東園,是福建有名的地頭蛇,便是我們也不願輕易招惹他們。特使剛才也說了,他們趁景德鎮鄭家辦喜事、家里賓朋眾多之際,還敢上門尋釁,可見狂妄慣了。」
楊幫主急得直搓手,站起來道︰「那怎麼辦?此時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如何是好?……幫主,還請你出手救我們。」王厚安慰道︰「楊幫主不要著急,我們不正在商量對策嗎?」百合仙子冷哼一聲︰「若是潘駝子、劉矮子敢惹我,本仙子一定以牙還牙,讓他們死得很慘。」
老六殷成問道︰「仙子準備讓他們怎麼個死法?」「我那些金子不方便長途攜帶,十味天香針自不必說,便是我的‘花霧’也能令他們中毒,沒有我的解藥,三天內會全身奇癢而死。」老六不知「花霧」是什麼,問明白是一種能施放出霧氣的毒藥,擊掌道︰「在下有一個辦法︰明天,楊幫主不要急著出發,按兵不動,我們派出幾人和仙子先行,一是察看沿途情況,二是先下手為強,只要是萬石會、東山島的人,就讓仙子用花霧撂倒他們,待楊幫主貨物安全進城後,再由仙子酌情施治。」
眾人覺得這個辦法不錯,至少不會被動挨打。老七莫功首先說道︰「大師兄,明天我保護仙子先行。」老二俞地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怕什麼潘不潘、劉不劉,咱們大搖大擺過去,看他們能將我們怎樣!」老四張泰也道︰「二師兄說的不錯,咱們武當派還怕過誰?」老三俞交則道︰「要走,我們武當七人一起走。」最終,宋天拍板︰明天武當七人陪著百合仙子先往福州。
陳舵主不好直接與萬石會、東山島鬧翻,決定留在這里,畢竟保護貨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王厚還是不放心,畢竟萬東園人多勢眾,上次千里奔襲到景德鎮就達五百人之多,一旦百合仙子的「花霧」失手,那八人勢必凶多吉少!
正值王厚猶豫之際,李智賢問道︰「他們兩派這樣明搶,難道不怕官府知道?」陳舵主露出無奈的神情︰「江湖上的事情,只要不鬧出太多的人命,官府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況且,萬東園是做海上生意,如果不取得官府支持,沒有官府背景,他們早就倒了。」
陳舵主這話確是實情,鹽幫能夠生存至今也是如此,如果官府真要像洪武時期那樣嚴查私鹽,任你什麼勢力也難以維系。李智賢接著問道︰「他們如果要搶,會怎麼搶?此行多是山道,他們會不會事先埋伏在山上,居高臨下投擲石塊傷人?」
陳舵主道︰「應當不會這樣,他們人多,可能在山林里埋伏上千人,然後蜂擁出來,我們不到百人,都不夠他們包圍的,便是嚇也能嚇死……再說楊幫主運的都是瓷器,真要動用石塊,豈不成了一堆碎片?」
眾人都覺得陳舵主這番話有道理。一直沒有說話的柳 煙道︰「既然這樣,仙子明天也不用急著先走,等他們包圍時,再用‘花霧’毒倒他們不是更好?」殷成說道︰「這個我也考慮過,不失為好辦法,省得亂打亂撞……不過,他們人多,一旦見勢不對,極有可能動用弓箭、暗器之類,我們難免會有傷亡。」
眾人想想也是,況且還有可能遇到雨天,「花霧」威力會有削弱甚至消散,眾人又都陷入一籌莫展的境地。李智賢笑道︰「其實,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眾人听後半信半疑,不知此法是否有效,楊幫主更是急道︰「這太冒險、太冒險……」
王厚站了起來,挺直腰桿,說道︰「我一直就覺得還有更好的辦法,可就是想不起來,幸虧李長老提醒。」柳 煙鄙夷道︰「你這個幫主總要人提醒,不如將幫主之位讓給李長老好了。現在記好了︰到福州後,可一定要自己掏錢請大家吃一頓,特別是仙子……」眾人呵呵笑了起來。
出閩清有兩條驛道,一條通往閩侯,一條通往永泰。眾人要走的是第一條驛道,經白岩山過阪東、白樟兩鎮至鳳凰山,全程八十多里,翻過鳳凰山後便到了閩侯縣。閩侯是離福州最近的縣,僅四十里。整條驛道由石塊砌成,中間鋪有石板,兩側地勢險要。
春季是福州多雨的時節,空中細雨綿綿,糅合著花草的芳香。此時已過晌午,鳳凰山中,一隊人馬正在林中驛道上穿行。馬隊中間,一人低聲道︰「特使,平時這驛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今天靜悄悄的,不太對勁,剛才已經陸續過去六批快馬。」
馬隊正是王厚一行。王厚聞言笑道︰「我現在反倒希望他們早些來,這樣也可以早點了結,不然心總是懸著……」話音未落,前方響起一陣「嗚……嗚……」響亮的螺號聲,聲音傳遍整個山林。
王厚扭頭對車廂道︰「終于來了,大家按計劃行事,你們注意兩側,我去前面看看,陳舵主你就留在這里。」兩腿輕夾馬月復,馬兒向前跑去。車廂內應了一聲,其中有人道︰「書呆子真是烏鴉嘴,硬是讓他把人給說來了。」此時,車隊已經全部停了下來,武當七子、鹽幫和鄱陽幫眾人原地不動,全都亮出兵刃,嚴陣以待。
王厚飛快到了前面,楊幫主緊跟其後,見前方道路已經被人封住,兩側的杉樹、雜木和毛竹林里更是藏了不少人。相距十丈,王厚勒馬高聲叫道︰「前方可是潘會長、劉島主?」對面人群倏然一靜,突然爆出狂笑︰「哈哈哈……,原來尊駕知道我們要留下這批貨物,膽量不小!不過,我們知道你絕情幫主跟鄱陽幫、武當派和天香宮混在一起,可我們照樣沒將你們放在眼里!」
人群中站出兩人,正是潘會長和劉島主,說話的是劉島主。潘會長大聲道︰「我們听說鹽幫陳舵主也在,能否出來一敘?」王厚側身道︰「楊幫主,請陳舵主過來。」楊幫主應了一聲,調轉馬頭而去。
功夫不大,陳舵主趕了過來,向前方抱了抱拳︰「原來是潘會長、劉島主,幸會幸會!」對面兩人抱拳回禮,潘會長道︰「陳舵主,我們和絕情幫主有點過節,知道你在他們中間,咱們畢竟是一家人,所以喊你出來,怕生誤會。」
陳舵主面露驚訝︰「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潘會長和劉島主連這點瓷器都不放過,未免太小氣,實在是有損咱們福州人的面子。我和絕情幫主只是在路上偶然踫到,說話投機這才同行,對于你們之間的過節,我不便多打听,不知道能不能賣給在下一個人情?」
潘會長一指王厚︰「陳舵主,你有所不知,真正損了咱們福州人面子的是他!去年八月,景德鎮鄭老頭有一批貨要出海,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靠山吃山,咱們靠海當然要吃海,可鄭老頭明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而且還殺了我們十七個弟兄!我們氣不過,從北京回來便帶人上門,向他討個說法。正是在他三兒子的婚宴上,這個絕情幫主從中作梗,今天咱們就仗著天時地利人和,再來向他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