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仙子沉吟不語,王厚道︰「仙子,我現在帶你去一針師傅的住處,你幫我尋尋看有沒有可解此毒的藥物。」見百合仙子點頭應允,又道,「陳舵主,你讓李長老、金長老過來,守在煙兒身邊,我們最多半個時辰便回。」也不等陳舵主應答,拉起百合仙子沖出門外,飛身躍上屋頂,轉眼消失不見。
功夫不大,王厚挽著百合仙子到了城東,看到小河以及小河前的刺竹林,王厚知道沒有走錯,身子並不停頓,腳下發力,在河面上劃過,緊接著一個斜沖,踩著竹枝,兩人已經站上七丈高的竹尖。
王厚連著幾個起伏,到了竹林中央,看到開闊地中間的兩間小屋,飛身躍下,長袖一拂,小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略一停頓,與百合仙子跨了進去。屋子非常簡陋,午後陽光從屋頂漏洞上照射下來,里面僅有一張床、一張破舊的小方桌、一把竹椅,唯一顯眼的是房屋左側架著一張很長的木板,木板用磚頭墊起,上面碼著很多壇壇罐罐。
百合仙子掃視一圈,走到木板前,將壇壇罐罐逐一打開,王厚滿是期待地看著她,卻听她搖頭道︰「都是平常的藥物……上次他捕捉的毒劍蛙,烤炙時有股特殊的味道,這些都不是。」
王厚忽然想起,前天一針師傅為吳副舵主祛毒後,還沒來得及進屋就被人用羽箭暗害,解藥會不會在他的口袋內?想到這里,和百合仙子出了小屋,走到林邊那塊新土旁邊,猶豫了一下,問道︰「仙子,如果現在我去捉毒劍蛙回來,你能不能配制出解藥?」「張一針只是將毒劍蛙作為藥引,他的‘五毒散’還有其它方子……」
王厚知她說的是實情,事關煙兒性命,時間又很危急,容不得去試制,當即跪在地上,對著新土拜了三拜,輕聲念道︰「一針師傅對不起了……你若泉下有知,應當同意將解藥用來救人。」
念罷,伸手一拂,撥開一層泥土,又接連拂動幾次,土中露出衣角。隔著衣衫,王厚伸掌使出「天與水相通」,卻是臉色一黯︰張一針的胸前、袖口口袋里沒有一樣物件。喃喃自語︰「莫非一針師傅之前被人捉住,搜去了所有的東西……然後逃跑後遭到射殺?」
王厚見他腰帶正中嵌著一塊方形紫玉,那晚天黑沒有看到,此時見了,想起張一針被害,唯一的徒弟還不知道,便將方形紫玉摘了下來,準備交給陳舵主,由他來轉交。起身將泥土重新掩好,站在那兒發著愣,不知如何是好。
百合仙子出聲提醒︰「幫主,現在只有一線希望,盡快找出殺害張一針的凶手,將解藥給奪回來。」王厚想了想,將百合仙子挽起,重新上了竹頂,飛快回到鹽幫分舵。此時,楊幫主、周清竹已經將小乞丐押了回來,王厚喚來李智賢,讓她幫助百合仙子想想如何解毒,自己則和陳舵主拎起小乞丐,想起武當七子中,老六殷成心機很深,又叫上殷六俠,三人到了另一處房間。
小乞丐被封了穴道,無法動彈,王厚彈指解開,小乞丐連聲求饒︰「三位爺,不關我事,真不關我事……」王厚沉聲道︰「小叫化子,你少廢話,我們問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敢說半句假話,我就剁掉你的一根手指。」
小乞丐渾身一顫,不敢再說話。王厚問道︰「你碗口上的毒是怎麼涂上去的?」「我一直在東海酒樓附近要飯,昨天晚上有個人給了我一兩銀子,又將那只破碗交給我,說今天中午將會有戴著斗笠蒙面的白衣人來酒樓吃飯,要我假裝要錢,然後用碗口蹭破他的手指。只是你們三個人都蒙著面,我不知是哪一個……」
王厚頓時心亂如麻︰看來是我連累了煙兒,如果我不帶她去,也不會出這事。老六殷成問道︰「小叫化子,你再說一遍,那人要你干什麼?」「要我假裝要錢,用碗口蹭破蒙面白衣人的手。」
陳舵主接著問道︰「那個給你碗的人,長得什麼模樣?」「三十多歲,稍微有點瘦。」「是不是走路只是右手甩動,左手端著不動?」「這個……我沒主意。」
殷成問道︰「那人說話是本地口音嗎?」「是本地口音。」「陳舵主,你先將他關押起來,明天送到官府。」小乞丐連聲求饒︰「我都說了實話,你們還不放我?哎喲……饒命饒命……」陳舵主打了他一個耳光,拎小雞一樣將他拎出門外。
「王幫主,我可以斷定,下毒之人只與四個人有關。」殷成看著王厚,接著道,「下毒之人本來只是沖著你一個人,而你前天晚上才到的福州,除了昨天上午去了一趟府衙,再也沒有外出,即使晚上外出,蒙不蒙面都沒人知道,誰會在這兩天多一天的時間與你結怨?
「在下推測的四個人,首先便是萬石會的潘會長、東山島的劉島主,前天中午在鳳凰山林中,是他們帶人攔截貨物,也只有他們知道你來福州,新仇舊恨引起他們的殺心。第三個人便是二月初一,我們在閩清遇到的積善門賴門主,當時,他無緣無故宴請我們,就令人生疑,那天他說你早已聞名遐邇之類的話,還說每天三柱香早就盼著你能來的話,可是蒙面行走江湖的人太多,他怎麼知道就是你?」
王厚鎖眉沉思,不時點頭。殷成又道︰「但是奇怪了,這賴門主知道你來,又是誰告訴他的?除了四天前,我們在來尤溪的路上遇到鹽幫陳舵主捕捉毒蛙之外……陳舵主不可能和他通風報信,那只剩下五天前,我們一起去沙縣淘金山上游玩,在定光禪院遇到的人!」
王厚一怔︰「知善住持?」「對,不是知善就是他的師弟無印禪師。聯想到賴門主的話,說你年前在景德鎮力挫福建三大高手,令人心服口服,我覺得知善的可能性更大。」
「肯定是知善住持,昨晚我夜探萬石會和東山島在城東的分壇,正如殷六俠所說,他們四個人在一起,而且知善住持、賴門主昨天下午才到福州。當時我還覺得奇怪,知善住持和賴門主怎麼會在一起,而且同時出現在萬東園?」
「那肯定是他們合謀對付你……」殷成的話沒說完,王厚騰地站起︰「我現在就去萬東園,找他們討要解藥。」殷成忙道︰「幫主別急,我們既然確定是他們,就好對付,你還記得那天在閩清,我們商量對策時,仙子所說的‘花霧’嗎?沒有仙子的解藥,中了花霧後三天內會全身奇癢而死。」
王厚道︰「我明白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多謝殷六俠!我只想著向他們硬奪。」「現在無法對證,他們若是死不承認,硬奪也不好。幫主向來沉著,只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殷成安慰著王厚,兩人出了房間。
來到柳 煙所在的房間,只听百合仙子道︰「煙公子與我不同,我能運功催動內力,幫主才能為我引出毒素,進而替換內力。而煙公子現在昏迷不醒,即使現在能趕去龍潭,也無法逼出她體內之毒。」王厚听出她們是在商量,用天香宮的龍潭為煙兒排毒,只是這個法子如百合仙子所說,的確行不通。
進了房間,王厚只見煙兒臉上的黑氣更重,眼楮緊閉,伸手輕撫她的臉龐,一股陰寒之氣鑽入手心,不過他並不擔心自己會中毒,看著煙兒這個樣子,心如刀絞,恨聲道︰「仙子,你帶上花霧,我們找他們算賬去。」
王厚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將身上的白色長衫月兌下,換上一件藍色長衫,取下道笠,將白衫撕下兩條,一條自己蒙在臉上,另一條遞給百合仙子,又讓她換了男子服飾,兩人出了門,向城東而去。
兩人收拾當中,李智賢一直不敢出聲。等他們走後,李智賢方問道︰「殷六俠,他們要去哪兒?」殷成將事情說了,李智賢沉默半晌,自語道︰「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若是拿不到解藥,該怎麼辦?」殷成問道︰「李長老你可想出了什麼法子?」
李智賢遲疑道︰「我們能不能找到與柳長老相匹配的血,然後一邊將她的毒血放出,一邊用新鮮的血來作補充,這樣替換後,或許可以化解她身上的毒。」
殷成取過銀針,輕輕插進柳 煙的頭發,銀針已經微微發黑,詫道︰「李長老說的可是換血大法?如果柳長老所中的毒只在血液中,或許可行,但這毒更像遍布全身,單純換血無法奏效……奇怪,柳長老有過什麼奇遇?中了這麼厲害的毒,竟然、竟然……」他本想說「竟然不死」,可終究說不出口。
此時已近申時,春日陽光灑在身上,令人渾身提不上勁。萬東園的莊院門口懶懶地站著四個守衛,更有一個守衛蹲在地上,用草根撥弄著一只螞蟻,螞蟻驚慌失措地拼命逃竄,守衛戲弄厭了,一口吐沫釘在地上,將螞蟻淹沒其中,然後嘿嘿一笑正欲起身,忽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