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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連續兩式「舟去行不窮」,這是在佔城颶風襲來之際,他在「天柱」號主甲板上,看到滔天巨lang,回想起錢塘江觀潮,感悟出的招式運用,此時使出果然威力磅礡。尹觀主只听身前砰然聲響,還來不及避讓,月復部一痛,緊跟著身子如一枚落葉,飄蕩著向後,直至撞上五丈外的一棵大樹,發出砰的一聲,然後身子沿著樹干,伴著簌簌樹葉滑到地上。
何閣主、徐掌門都是大驚失色,雙雙拔出兵刃,王厚又是連使三次「舟去行不窮」,何閣主慘叫一聲,他雖然離王厚有三丈遠,但與尹觀主如出一轍,身子向後飛去,不過他的運氣不知是好還是壞,並沒有遇到樹的阻擋,直接砸在七丈外的草地上,身子彈起又再次砸下,在地上不停翻滾。
王厚氣他剛才出言挑撥,而且從「有趣,有趣,我看你如何殺他」這句話來看,此人就非好人,所以出手並不留情,將他與尹觀主一樣,廢去了武功。此刻,目光轉向徐掌門,冷聲道︰「你想怎樣?」
王厚與徐掌門在杭州時有過一面之緣,雙方還稱兄道弟地喝了幾杯酒,也是第一次听他說起佛燈,內心對他並無惡感,怪只怪他交友不慎,與尹觀主、何閣主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徐掌門本來凝力待發,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問話,不由得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方道︰「大俠可是華人?武功當真是在下平生僅見,佩服!」
王厚緩緩道︰「徐掌門,明人不說暗話,我與你曾有數面之緣,只是人在江湖,實在不便相認……他倆被廢去了武功,暫時行動不便,並無性命之憂,還請你照顧一下,讓他們安分守己地待在寶船上,別再四處丟人現眼。」
徐掌門先是驚訝不已,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自己,听對方說到最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沖王厚抱了抱拳︰「如此,謝過大俠不殺之恩,他日有緣再會。」王厚也抱拳回禮,看著他架著尹觀主、何閣主,三條人影在暮色之中顯得尤為淒涼,不禁心里一顫,不知自己做得是不是過分了?畢竟他們的武功都是苦練多年,如此被毀,只怕難以承受失去之痛。
「王哥哥,這些人仗著會些武功,為非作歹,這樣的懲罰算是輕的。」王厚回頭望去,卻是李智賢站在身邊,注視著自己,又听她道,「今天如果不是我們在這里,大嬸定然受辱,尋死都有可能,善惡有報,你沒有做錯。」
王厚心里生出感動,一把攥住李智賢的手︰「李妹妹,你總是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也總是時時在關心我,我……」正好柳 煙從屋子里跑了出來,見兩人拉著手,轉身蹩了回去。李智賢盈盈一笑︰「你、你什麼?你麻煩大了。」
進入室內,屋子里已經亮起了油燈。婦人受了驚嚇,在幾人的勸慰下,情緒漸漸平穩。王厚問了緣由,知道是她在門外給兩頭牛喂草,突然被人抱起,掙扎不月兌。柳 煙狠聲道︰「大嬸,不要生氣了,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如果讓我再遇到他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全殺了。」
柳朝暉已經恢復正常,問道︰「大嬸,怎麼就你和小沙在這村子里住?大叔呢?」婦人還沒有說話,小沙搶先答道︰「我阿爹也是華人呢,就在城里做生意,很少回來呢。如果不是什麼美人魚,這里平時很安靜,很少有人來呢。」
王厚這才明白,怪不得小沙和她娘會說中國話,思索了一下,說道︰「大嬸,這兒估計還會更亂,你的屋子又是觀看美人魚的不錯位置,我看你們還是去城里住些日子,等這場風波過後,你們再回來。」眾人都覺得這辦法穩妥,婦人卻搖頭道︰「不行,平時我們也掙不到什麼錢,機會難得,我不能走……再說,牛車進城也沒地方停放。」
「阿娘,牛車就放家里,讓阿麗大嬸幫著照料牛,不能要錢不要命呢。」小沙著急起來。莊昭雪從包袱里掏出兩塊銀錠,遞給柳朝暉,柳朝暉明白過來,交給婦人道︰「大嬸,這二十兩銀子算是我們付你的水果錢,請收下罷。」婦人哪里肯收,連忙推辭。
柳 煙從哥哥手里拿過銀錠,一把塞給小沙︰「小沙妹妹,你收下,姐姐也沒什麼小石子送給你,這個就當是我們給你的見面禮。」見小沙也是不收,莊昭雪勸道︰「小沙姑娘,收下罷,過幾天我們還要來,你先拿著,準備些菜,到時我們要在這兒吃飯呢。」
婦人見對方執意要給,不再推辭,便收了下來,招呼小沙︰「我去阿麗大嬸家,你炒幾個菜,讓客人們吃了,我們再進城。」「不行呢,阿娘,你不是說最近城里防範得緊嗎,要是遲了,可進不了城呢。」
婦人一想也是,便道︰「那我們現在就得趕路,進城後,去她阿爹那兒吃點晚飯。」見眾人答應,轉身走了出去。小沙則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打了包袱,又想起什麼,找來小布袋,將家里的榴蓮裝了一些。不一會,婦人回來,全部安排妥當,吹滅了油燈,幾個人出了門。
天已經黑了下來,今天是四月初十,抬頭點點星光,眾人決定展開輕功趕路。柳 煙挽住小沙,李智賢挽起婦人,莊昭雪、柳朝暉雖然懂武功,輕功卻差得更多,分別由周清竹、王厚帶著,當下九人風馳電掣一般,比牛車快出不知多少,嚇得小沙不時驚叫,緊緊閉上眼楮不敢睜開。
路上,王厚還看到徐掌門架著尹觀主、何閣主一步一步地走著,自然不好答話,從三人身邊飛快地掠過。二十里的路程對絕情幫幾人來說,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已經看到城門,當下放慢速度,交驗關牒、腰牌進了城。
小沙拉著柳 煙的手,仍是驚神未定的樣子,問道︰「阿煙姐姐,你怎麼會飛呢?」柳 煙還是第一次被人當作神仙,高興不已,昂著頭道︰「這算什麼,哪天我帶你到大海上踏lang去。」小沙眼楮瞪得溜圓︰「阿煙姐姐,那你不成了美人魚?教我好不好呢?」柳 煙呵呵笑道︰「傻丫頭,這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以後有機會再說。」
婦人帶著眾人到了一處繁華地段,商鋪林立,進入其中一家,共有三間門面,里面擺放的全是竹制品,大到躺椅、竹雕,小到筷子、杯墊,琳瑯滿目,牆壁上還掛著各式人一般大小的風箏。一個四十多歲,長得瘦弱的男人正敲著算盤,听到腳步聲抬起頭來,與婦人說了幾句什麼,男人神情不時變化,然後站起來向眾人拱了拱手,用中國話說道︰「幾位英雄,快請坐。」
小沙卻道︰「阿爹,這里坐不下呢,你還沒吃吧?我們也沒吃飯呢,直接去李叔叔的‘唐人飯館’可好呢?」「好好,听小沙的,你先帶英雄們過去,我收拾一下,馬上就來。」男人看起來很寵愛自己的女兒。婦人忙道︰「她阿爹,我在這里看著吧,你帶客人們過去,一會帶點吃的就行了。」
唐人飯館離小沙家的商鋪不過百丈,飯館不大,上下兩層,一樓大廳外加樓上的七八個包廂,布置得古色古香,眾人仿佛回到了江南。小沙阿爹和一個掌櫃模樣的打了聲招呼,一干人上了二樓,進入其中一個包廂。
閑談中,王厚幾人才知道小沙阿爹本姓田,貴州思南府(今貴州思南縣)人,今年四十五歲,二十年前來到滿剌加經商,不過那時思南府還稱思南道宣慰使司,隸屬于湖廣布政司,直到永樂十一年(1413),建立貴州布政司,即第十三個行省,才設立思南府。
王厚拱手問道︰「田叔叔來滿剌加這麼多年,可曾回去過?」小沙阿爹忙拱手道︰「英雄不要稱我叔叔,咱們年齡相仿,叫我田兄就好……」柳 煙一口茶噴了出來,幾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便連柳朝暉也忍不住開懷大笑。
阿爹見狀,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王厚抹了抹小胡子,又拱了拱手︰「如此,還請田兄多多關照。」柳 煙笑了半晌,說道︰「田叔叔,別听他胡說,他比你小了一大截,不過二十四歲,就是長得難看些,所以看起來跟你年齡相仿。」又拉起小沙的手,問道,「小沙妹妹,先前‘臭榴蓮’說你像什麼水果的?」
小沙捂嘴笑個不停,見阿煙姐姐問自己,應道︰「他說,我就像蓮霧呢,個頭不大,清涼解渴呢。」「我就知道他在亂說,你姓田,長得又漂亮,簡直就是又甜又香的‘芭樂’才對。」柳 煙見小沙紅了臉,更是喜歡,問道,「小沙妹妹,你有沒有去過貴州老家?」
小沙嗯了一聲︰「阿爹二三年就會回去一次呢,我還是去年回去的,阿爹,我們什麼時候再回去呢?」小沙阿爹嘆了一聲︰「不怕各位英雄笑話,這里雖然條件比我老家好得多,可我總是想著老家。家里還有七十多歲的老娘,她又不願意過來,離得遠,往返一趟路上都要三個多月……小沙,明年秋天一過,我們就回去,在老家過春節。」
「小沙姑娘,你真的沒有意中人?」莊昭雪一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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