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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拿起方桌上的另一只杯子,倒了杯茶水,起身端給她。誰知喬琳並不伸手,輕啟朱唇,俯身湊了上去。王厚手一顫,差點松開杯子,不過很快穩住心神,待她喝了兩口,方轉身將杯子放回方桌上。
「人家還要喝。」喬琳撒起嬌來。王厚只好將杯子添了水,並不挪步,左掌輕送,杯子緩緩在空中飛行,待到喬琳面前,停住不動,卻不停地晃動,本來這樣的送物手法,對王厚並非難事,但他受傷後還是第一次施展,從杯子晃動來看,內力盡管恢復五成,卻仍顯得力不從心。
「幫主好厲害!」喬琳笑得眉毛擠在一起,這樣的小巧功夫,她倒真的不會,伸手接過杯子,喝得一滴未剩,咂咂嘴,忽又問道,「你不送過來,是不是,討厭人家?」
王厚答道︰「不是,我只是有些累了,懶得走路。」「騙人,我就知道,你是騙子。」喬琳嘟著嘴,忽然笑了起來,「幫主,你真累了?過來躺下,我幫你捶背。」
「那怎麼行,你是公主,只有人家幫你捶背,哪有你幫人家捶的?」王厚連連擺手。喬琳哼了一聲,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那你幫我捶捶……人家可是公主。」
舷窗外面漸漸發白,看來天快要亮了,王厚被她弄得毫無辦法,哄道︰「喬琳,你看外面天都亮了,一會梅老二還要海葬,我得過去幫忙……這樣好不好?你趕緊回去睡,然後下午我帶你去看小美人。」
喬琳從柳 煙口中听說過小美人,知道是當時鬧得滿剌加滿城風雨的海豚,卻故意問道︰「小美人?我就知道,你喜歡小美人,不喜歡人家……我是不是,長得很丑?」王厚實在拿她沒辦法,再說下去天真的亮了,有氣無力道︰「喬琳長得不丑,喬琳長得很漂亮……」
「那你喜歡我嗎?」喬琳蹦下床,走到王厚面前,睜圓眼楮瞅著他。王厚嗯了一聲,卻見她眉開眼笑︰「真是騙子,不喜歡,還嗯什麼?」一扭腰,帶著香風從王厚身邊走過,出了房間,回手砰地帶上房門。
王厚心頭一陣輕松,終于可以睡會了,剛月兌了上衣,門忽然砰地被推開,嚇得王厚趕緊用被子遮住身子。喬琳探頭探腦,看著他光著膀子,展顏笑道︰「說好了,明天下午,小美人。」重新帶上房門。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大亮,王厚翻身坐起,套上衣服,打開舷窗伸頭張望,岸上人來人往,官兵仍列隊守在船邊。天氣陰沉沉的,看天色恐怕已過了辰時三刻,不知梅家兄弟那邊怎麼樣了。
打開門,去盥洗間匆匆洗漱一把,出了「天元」號前往「天錢」號。梅老大的房間里,只有老六低著頭,坐在床邊,見王厚進來,老六起身招呼︰「大好人,你來了?」王厚點點頭,伸手把了把老大的脈搏,脈跳較之昨晚強了許多,心里更是一定,知道已經無礙,方開口詢問︰「他們人呢?」
梅老六道︰「李都指揮一大早就過來了,和我們商量著海葬了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還有我們長樂一起來的,總共一千多人,坐戰船出海去了。」
王厚怔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想起自己一行在長樂的水手客棧,與梅家兄弟相遇的情形,當時因為住宿緊張,梅老二喝住自己幾人,卻被阿竹妹妹一腳踢中襠部。雖然六兄弟粗魯不堪,後來卻知錯能改,跑到客棧道歉,可見是性情中人,沒想到才過了半年多,就葬身于此,心里不禁一陣發堵。
過了半晌,王厚勸道︰「你們也不要難過,現在要護理好老大,他雖然月兌離了生命危險,但沒有三個月,恐怕下不了床。老二的事,這幾天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老六道了謝︰「我們兄弟六人風里來雨里去,早就把腦袋拎在手上,只是老二死得窩囊,還請大好人幫我們作主。」
王厚又勸慰一番,估計戰船還有一會才能回來,想起昨晚分手時殷成所說,「此事看來非同小可,我們需要認真梳理,明天上午我和大師兄再和你們詳談」,便道︰「我要去找一下武當幾位大俠,商量對策,有空我再來。」
梅老六送王厚出了房門。還沒下寶船,就見一群人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王厚忙迎上前,拱手道︰「鄭總兵,你親自來了?」鄭和行色匆忙,看到王厚,問道︰「王將軍,發生什麼事了?一大早李興就遣人送信,說船隊的梅家兄弟出事了,我听說後不放心,就過來看看。」上次,梅家兄弟與船上舊屬鬧出矛盾,鄭和對他們印象較深。
王厚簡要說了經過,鄭和沉吟道︰「王將軍,你先陪我去探望一下梅家老大,之後我們去‘天元’號,找武當七俠磋商磋商。」轉身對後面一人道,「你傳我命令,去‘天門’號寶船,請武當七俠和百合仙子到‘天元’議事廳。」那人躬身應了,轉身而去。
王厚陪著鄭和再次走進梅老大的房間,梅老六沒想到鄭總兵會親自前來探望,連聲道謝。鄭和安慰一番,讓人喚來昨晚的醫士,叮囑他多關注梅家老大的傷勢,如果有什麼差池,決不輕饒。醫士哪敢說不,連連點頭。臨走前,鄭和讓人取來二百貫寶鈔,塞到梅老二的手里,讓他買些水果,好讓老大早日恢復。
鄭和、王厚進了「天元」號議事廳,武當七子、百合仙子已經在廳內等候。八人見了鄭和全都起身抱拳,鄭和招呼眾人坐下。
坐定後,鄭和說道︰「梅家兄弟雖然只是普通水手,但從長樂和他們一起來的,有兩千人,而且他們的號召力很強,此事如果處置不善,可能會引起麻煩……今天一早,李興就派人送信給我,昨晚多虧了王將軍和武當七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現在也不能掉以輕心,一則,我對胡俊性格我比較了解,非常倔強,絕不會就此罷手;二則,梅家老二的事情如果不給個交代,也難以服眾……不知你們如何看待此事?」
王厚將目光轉向殷成,昨晚臨分手時,殷成的那番話,想起來都有些忐忑。殷成清了清嗓子︰「昨晚回去,我們師兄弟在一起踫了個頭,原以為梅家兄弟遇襲,只是小賊的報復行為,但昨晚王幫主正好在現場,看到那個小賊,知道他的身份不俗,這讓我們覺得事情要復雜得多。」
頓了一頓,殷成續道︰「現在的可疑點有三︰第一點,胡俊與梅家兄弟並無仇恨,他為什麼要下此狠手?第二點,梅家兄弟先是遇到小賊然後遇襲,是巧合還是預謀?如果是巧合,那個小賊為什麼選擇梅家兄弟六人,明顯被發現的機率要大,所以這不合常理;如果是預謀,胡俊在避役島與世隔絕十五年,怎麼才出來就結識了那個古里國小賊?況且他要下手的話,直接下手就是,何必要先去驚擾梅家兄弟?最後一個疑點︰胡俊選擇梅家兄弟下手報復,倒並非不可能,但小賊接觸梅家兄弟,以他尊貴的身份,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些疑問,王厚並非沒有想過,他知道以殷成的智謀,不可能只提出問題而沒有答案,所以並不答話,靜待下文。鄭和卻問道︰「殷六俠剛才所說的幾個疑點,王將軍是怎麼看的?」
王厚沒想到鄭和會問自己,略一思索,答道︰「昨晚在海鮮館,因為人多,起初並沒有看到梅家兄弟,直到老二大聲嚷嚷,我才注意到。梅家六兄弟都不會武功,由此推測,那個小賊也不會武功,否則不會輕易被抓住,當然也不排除他是故意被抓……後來,等我想起、想起小賊的沉香腕珠,就追了出去,結果還是遲了半步。」他說到小賊的腕珠時,遲疑了一下,終是不願說出喬琳,免得被百合仙子笑話。
鄭和問道︰「大慈法王這個人,我听說過,是藏傳佛教黃帽教的教長,但不認識他,剛才听王將軍說,與他有過數面之緣,不知此人人品如何?」
王厚認識大慈法王,除了在武林大會上見識過他的身手外,武林大會之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在香山下的金台客棧,那天和柳 煙、李靜兮、金敏慧、周訬婧五人一起去臥佛寺,五人登上山頂,俯瞰全寺。當時王厚听周訬婧說,元英宗因為要建臥佛寺,將反對的大臣殺的殺,流放的流放,感嘆「建寺本是祈福,卻因此帶來了惡運,值得深思」,不料話音未落,听到身後發出「呼呼」之聲,正是大慈法王坐在林中突出的一塊盤石上。
「貧僧乃格魯教大慈法王,剛才聞听諸位言論,心生感觸,打擾之處還請原諒!」大慈法王站起身來,向眾人深施一禮,問道,「相見即是有緣,可否請教姓名?」這也是昨晚王厚為什麼要對大慈法王說︰「相見即是有緣,在下還有急事,告辭。」
王厚暗忖︰難道昨晚他在現場,也是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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