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蒙古騎兵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再繼續往前沖鋒的話,不僅人馬阻塞,而且明軍的火力也太凶殘了,感覺無論沖上去多少人,最終結果都是個死。
但是撤退的話,又沒有命令。
所以剩下的六百余騎愣在原地。
建奴愣在原地,明軍可不會愣住。
趁著建奴騎兵停在三十步的距離,第二排明軍再次頂替上來,同時開火。
又是一陣密集的排銃聲響過,愣在原地的建奴騎兵瞬間又倒下近兩百騎,這下殘存的建奴騎兵終于是崩潰了,掉轉馬頭就跑。
明軍也沒有閑著,把槍口對準落地的建奴。
有不少建奴雖然摔下了馬,但只是摔暈了,或者只是受了傷,甚至于有些建奴落馬之後毫發無損,跳起身就想往回跑。
然而,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再逃命。
伴隨著一排一排的放銃聲,建奴陸續倒地。
從四個牛錄的蒙古騎兵投入進攻,到最後攻勢遭到明軍瓦解,前後還不到一刻鐘,但就是這不到一刻鐘時間,葬送了七百多蒙古騎兵,明軍卻是零傷亡。
放銃聲陸續停歇,彌漫的硝煙也逐漸散開,慘烈的景象同時呈現在雙方將士面前。
于是,兩軍陣前同時響起驚呼聲,很顯然,眼前這一幕景象,讓雙方都感到吃驚,無論是佔據著絕對兵力優勢的建奴,還是機器人般的明軍,都很吃驚。
……
盯著橫七豎八幾乎鋪滿了戰場的人馬尸體,多鐸感覺腦瓜子都在嗡嗡響,怎麼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這個結果?
明明剛才第一波的試探攻擊差點就得了手。
那麼按道理來說,第二波進攻投入了足足四個牛錄的蒙古騎兵,就絕對不會失手,絕對應該一舉將明軍沖垮!
然而現實卻給了多鐸殘酷的一擊。
第二波進攻非但沒能將明軍沖垮,反而敗得更慘!
索尼、鰲拜、拜音圖、雅布蘭和瓦星阿等八旗武將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幕對他們的刺激之大,幾乎就是顛覆性的。
套用一句後世的俗語,就是他們的三觀都被震碎。
在他們的固有印象中,除了渾河大戰中的白桿兵以及浙兵之外,明軍在野戰中遭遇蒙古騎兵基本上就是一觸即潰,絕無例外。
而白桿兵和浙兵也是靠著車營才能硬扛蒙古騎兵。
如果沒有車營,即便是白桿兵或者浙兵,也是打不過蒙古騎兵。
畢竟,蒙古騎兵只是靠著一個曼古歹戰術就足以吊打沒有車營保護的明軍。
可是現在,一群明軍騎兵沒有依靠車營,居然就在野戰中擊敗了蒙古騎兵,而且看上去似乎還很輕松,似乎再來幾波進攻也是不懼?
好半晌後,多鐸才終于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震驚之余,多鐸緊接著就有些惱羞成怒,這次他真是丟大臉了。
而比丟臉更加讓多鐸在意的,則是懲罰,如果這次最終還是戰敗就麻煩了。
此時的多鐸還不知道多爾袞已經完成了對八旗軍功制度的改革,所以只要事出有因,即便是吃了敗仗,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樣受處罰。
那麼如果按照之前的八旗軍功制,多鐸這次郡王爵位鐵定不保,搞不好貝勒也不保,直接會貶為貝子甚至鎮國公,正白旗也不知道會被剝奪走多少個牛錄?雖說奪來奪去也只在兩白旗以內增減,可這終究不是啥好事。
萬一哪天自己跟十四哥翻臉了呢?
所以這一仗他不能敗,必須得贏,而且還得贏得漂亮。
什麼叫贏得漂亮?就是在哪跌倒,還得在哪里爬起來。
對著灰頭土臉逃回來的扎木索和騰吉思,多鐸恨聲說︰「扎木索,騰吉思,本王再給你們倆一次機會,這一次你們各自率領一個甲喇,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向明軍的步兵陣列發起進攻,听著,這次若是還是拿不下來,你們兩個也別回來了!」
「!」扎木索和藤吉思神情慘然,只能夠硬著頭皮繼續發起進攻。
……
看到建奴又分出騎兵重新開始列隊,胡國柱冷笑不止。
即便這次建奴出動的騎兵數量更多,似乎有三四千騎,但那又怎樣?面對防御嚴密的空心方陣,無論建奴來多少波進攻都白搭。
「全都有,抓緊時間重新補充彈藥。」
「手榴彈,每人準備好一顆手榴彈!」
伴隨著胡國柱和勤王士子們的口令聲,最里側的一排騎兵迅速回到戰馬前取來彈藥以及手榴彈,再然後將彈藥分給前面兩排騎兵。
騎兵的手榴彈是大明兵工廠後來研發的。
重量要比步兵手榴彈輕,步兵手榴彈每顆足有十斤重,騎兵才兩斤。
騎兵用的手榴彈份量輕,殺傷力也就小,但是用來驚擾騎兵很管用,足可以對敵軍騎兵造成巨大干擾。
之前半個多月的纏斗中,明軍騎兵之所以能不落下風,手榴彈居功至偉,因為每當建奴騎兵追得近了,只要往馬後面扔出一顆手榴彈,建奴戰馬就會嚇得掉頭,而明軍的戰馬則會瘋狂加速,進而輕松擺月兌建奴騎兵追殺。
除此之外,也有少量燧發槍發生故障或者炸膛。
由于燧發槍數量不足,因而騎兵營並沒有備用燧發槍。
這些失去了燧發槍的騎兵就被胡國柱留在最後,作為替補。
一旦哪個方向的騎兵出現減員,這些替補就可以立刻頂替上去。
盡管直到現在為止,明軍騎兵的傷亡仍舊微乎其微,但是這麼大規模的戰斗,不可能不出現傷亡,到時候就需要有人頂替。
……
谷亭鎮的決戰已經是一觸即發,
崇禎和堵胤錫率領的明軍步兵卻仍舊還在二十里外。
「快!動作再快點,加速前進!」堵胤錫不停的催促大軍加快行軍速度,因為他已經嗅到了陰謀的氣息,擔心騎兵營出事。
崇禎卻顯得很澹定,一點不慌。
「聖上,這都怪臣。」堵胤錫一臉自責的道,「此事是臣疏忽了。」
崇禎訝然道︰「堵胤,你疏忽什麼了?朕怎麼有些听不太明白呢?」
堵胤錫急道︰「聖上,建奴此次出擊明顯是有備而來,若不出意外的話,定然是在騎兵營的追擊途中設下了埋伏。」
「騎兵營的此番追擊,必然會中埋伏。」
「經過這半個多月的以戰代練,雖說騎兵營的馬術以及騎射已經有了長足進步,可是跟建奴相比卻還是略有不如,何況建奴的騎兵數量還佔據著絕對的優勢,所以萬一騎兵營遭到建奴的重兵合圍,後果將不堪設想。」
「就算中伏也沒關系。」崇禎卻搖頭說。
「這里的地形畢竟是平原地形,就算伏兵也無法像山區那樣躲藏在很近的距離,因為離得太近了會被夜不收發現,而如果將伏兵藏在十數里甚至于幾十里外,那就會給騎兵營留下足夠的反應時間,無論是突圍還是列隊迎擊,騎兵營都佔據著主動權。」
堵胤錫嘆道︰「臣就擔心他們突不出來啊,要不然早就應該有哨騎。」
「這個倒是。」崇禎深以為然道,「這一路過來竟沒遇到騎兵營的哪怕一個哨騎,這就足以證明騎兵營真陷入重圍,出不來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仍舊無需擔心。」
「因為朕早就教會了騎兵營空心方陣。」
「空心方陣?」堵胤錫卻明顯缺乏信心。
「聖上,空心方陣真有你說的那般神奇?」
崇禎也沒有多做解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空心方陣的厲害,在另一個時空早已經被證明過。
拿破侖之所以輸掉滑鐵盧戰役,空心方陣居功至偉。
正因此,崇禎一點都不擔心騎兵營會出現什麼意外。
因為前來徐州的建奴只有騎兵,單憑游牧騎兵對付不了已經擺好空心方陣、並且裝備了帶有套筒刺刀的燧發槍的步兵軍團。
……
谷亭鎮的大戰正如崇禎所料般,
蒙古騎兵根本就奈何不了已經擺好空心方陣的明軍。
雖然投入進攻的蒙古騎兵足足有兩個甲喇三千之眾,並且分別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進攻,但是並沒有什麼卵用。
「呯呯呯!」的排銃聲不絕于耳。
伴隨著密集的排銃聲,蒙古騎兵一排接著一排倒下。
然後倒臥在地的戰馬又對後排騎兵造成了嚴重影響,使得後隊騎兵沖不起來,或者被迫停在原地,或者從側面繞行然後跟其他的騎兵撞在一起。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蒙古騎兵根本進不了三十步內。
基本上在三十步到五十步之間,蒙古騎兵就全部被撂倒。
投入進攻的蒙古騎兵數量更多,也僅僅只是撐得時間稍久。
第一波投入進攻的半個牛錄只撐了三分鐘,第二波投入進攻的四個牛錄撐了一刻鐘,第三波投入進攻的兩個甲喇也只是撐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後,整個戰場便再次沉寂下來。
隨著硝煙散開,更加慘烈的景象浮現出來。
但只見,倒斃在地的人馬尸體已經堆積成山。
這是真的堆積成了山,而不僅僅只是個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