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朕會獵于京師?」
「哈哈,李自成好大口氣。」
「他算什麼東西,也配與朕會獵京師?」
崇禎幾乎是同時看到李自成的討虜詔,看完之後也是被氣樂了。
時間退回去三年,崇禎或許還有興趣與李自成虛與委蛇,可是現在大明的工業發展已經是初具規模,新軍也已經成軍,國子監更是每年都可以向新軍輸送六千名接受過良好的軍校教育的軍官,這個時候還有必要討好偽順?
現在就是真的把偽順和建奴綁在一起,也不是大明對手。
更何況,偽順和建奴之間有奪國之限,根本合不到一塊。
這時候,徐應偉、江天一還有鄭森等士子也已經看完了討虜詔。
李自成的討虜詔書並不長,遣詞造句也是極為樸素,簡單易懂,所以徐應偉他們幾個很快就看完了。
「偽順居然出兵了?」
「是啊,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依我看來,偽順定沒安好心。」
「這是不用多說的,偽順若真是好心,早在我們誓師北伐之初,就該一起發兵,趕在這個時候發兵,明顯就是想趁火打劫撈好處。」
「不只是撈好處這麼簡單,李自成恐怕還有更大的野心。」
「不錯,此賊定是想趁著我軍與建奴殺得兩敗俱傷之時,從背後突然發動突襲,如此一來他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十幾個士子一頓討論之下,就把偽順的用意猜了個大概。
江天一最後總結道︰「不過,如果偽順的25萬馬步大軍真的出現在了北京城外,也還是有些棘手的,晚上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楮。」
「的確。」鄭森也道,「偽順大軍自從在一片石慘敗之後,實力受到了嚴重削弱,但是經過數年休養,後來又能在河套的君子津跟多爾袞親自統率的建奴主力打得有來有回,可見還是具備了一定的戰斗力,我們萬不可小覷。」
「沒人小覷偽順軍,但是也不必自己嚇自己。」
崇禎道︰「所謂的25萬馬步大軍,听著嚇人,但是沒用,真要是單純比拼數量,建奴不也有50多萬練勇加上二十多萬八旗軍?我們大明的各鎮鎮兵加上新軍,軍隊總數更是已經接近百萬人,但是這些軍隊只能嚇唬人。」
「聖上所言極是。」徐應偉道,「當下已經進入火器時代,軍隊數量的多寡已經不是主宰戰場勝負的關鍵因素,甲胃是否精良、刀兵是否犀利也不再是重要原因,真正決定勝負的是雙方火器的數量多寡,是雙方的軍隊是否接受過良好的訓練,尤其是線列陣的訓練,在這兩方面我大明的軍隊擁有決定性的優勢。」
「所以偽順軍來了北京反而是好事。」
崇禎笑了笑說道︰「省得我們跑兩次。」
「啊……」在場士子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
聖上這話的意思,是想一次性解決建奴和偽順?
這也太莽了吧?對付建奴一家就已經頗為吃力,再加上偽順的25萬馬步大軍,真的可以嗎?千萬不要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
然而老話說的好,計劃沒有變化快。
就在李自成雄心勃勃的準備與崇禎會獵于京師,一戰定乾坤時,作為黃金家族直系後裔的桑噶爾卻鬧出了蛾子。
這之前,桑噶爾一直是大順的傀儡。
大順讓桑噶爾做什麼,桑噶爾就必須得做什麼。
大順讓桑噶爾以蒙古共主的名義,頒發金箭令,號召蒙古諸部組建護黃教聯軍,桑噶爾就老老實實的發下金箭令。
但也正是這個金箭令,讓桑噶爾有了非分之想。
金箭令頒發下去之後,不僅是土默特、察哈爾蒙古諸部紛紛響應,甚至就連喀爾喀、衛拉特蒙古諸部也雲集景從。
桑噶爾一看這個架勢,就有些不高興。
心忖老子乃是堂堂黃金家族直系後裔,蒙古共主,憑什麼當傀儡?
也是巧,準噶爾部的巴圖爾琿台吉,派了他的三弟卓特巴巴圖爾,帶著三千駱駝騎兵最先趕到河套,桑噶爾把他的想法跟卓特巴巴圖爾一說,雙方一拍即合。
卓特巴巴圖爾當即找來了一個形似桑噶爾的奴隸,換走了桑噶爾。
桑噶爾在三千準噶爾駱駝騎兵的護衛下逃到了居延海南岸,在一個叫亦集乃的地方設立汗庭,旋即自稱桑噶爾汗,正式以蒙古大汗名義自居。
當上了蒙古大汗之後,桑噶爾汗再次發下金箭令。
接到第二支金箭令後,喀爾喀蒙古諸部以為有利可圖,當即盡起四部六萬騎兵頂風冒雪趕來居延海。
此時才只是二月初二,漠北草原的天氣還是極其寒冷。
但是喀爾喀蒙古為了分潤好處,還是不辭辛苦趕來了。
不過最興奮的還是準噶爾部的巴圖爾琿台吉,作為綽羅斯家族的傳人,大元田盛汗也先的嫡系後裔,巴圖爾琿做夢都想恢復祖先的榮光。
這次卓特巴巴圖爾將桑噶爾汗搶到了居延海,就是個天賜良機。
桑噶爾是林丹汗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乃是黃金家族真正的後裔,如果可以將桑噶爾汗迎到準噶爾部,準噶爾就可以以蒙古大汗的名義號令所有的蒙古部落,盡管實際上別的蒙古部落不會奉詔,但至少名義上可以號令所有的部落。
這跟中原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實是一個套路。
正因此,巴圖爾琿將準噶爾的騎兵從哈薩克草原撤回。
再然後,巴圖爾琿就帶著準噶爾能夠調集的全部騎兵,一共四萬精騎,也是頂風冒雪晝夜兼程向著居延海而來。
于是乎,大西北的局勢一下就變得詭譎起來。
因為月兌離了大順掌控之後的桑噶爾,會怎麼對待大順,誰心里都沒底。
按理說,之前雙方的合作還算愉快,桑噶爾沒有理由跟大順反目才對。
但是政治從來沒有對錯,只有利益,如果蒙古人需要一個合適的敵人,那麼大順就是離他們最近的,大明離得太遠。
于是乎在拿下太原之後,李自成便有些猶豫。
李過、李岩的後營甚至已經打到了紫荊關下,也被李自成召回了大同。
作為始作俑者的顧君恩,也有一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無奈無力感,因為這時候李自成已經以大順皇帝的名義頒下了討虜詔。
所以從法理上說,大順跟建奴就是敵對關系。
那麼以守護黃教、助清伐明起兵的蒙古聯軍,也就變成了大順的敵人。
大順總不能專門派一個使者去告訴蒙古聯軍,我們跟南明之間的君子協定是假的,我們的真正意圖是想要算計明軍,說了別人也未必信。
……
大順軍這邊遇到了麻煩,明軍也遇到了挑戰。
事情還得從七天前說起,洪承疇在進攻陳官屯大營失敗之後,便果斷改變了策略,不再妄想奪取明軍糧道上的營壘,也沒有嘗試挖掘壕溝或者修築營壘來反包圍明軍的營壘,而是動用具備高機動性的蒙古騎兵直接對明軍的輜重隊發起無限襲擾。
遇到沒有步兵保護或者只有少量步兵保護的輜重隊,就直接進行獵殺。
如果遇到有大隊步兵保護的輜重隊,要麼召集更多的騎兵來發動圍剿,要麼就是發動無休無止的襲擾,反正就是不讓明軍往前線轉運軍需物資。
幾天下來,從大沽口到陳官屯之間的軍需轉運就直接被切斷。
大沽口到陳官屯之間的軍需轉運停止後,蒙古騎兵並未罷手,而是得寸進尺、又把目標對準了登州到大沽口之間的那九百多里糧道。
所以現在,登州到大沽口之間的數十座營壘已經是風聲鶴唳。
王家彥道︰「聖上,此事還是有些麻煩的,八旗蒙古雖然沒有配燧發槍,用的武器仍舊只是彎刀角弓,但是騎兵機動性遠遠勝過步兵,所以我們的輜重隊和步兵就非常被動,打吧人家不跟你打,可是追吧我們又追不上,一不小心又回頭咬你一口,至今日,已經有八支輜生隊遭到襲擊,計有一千余名民夫殉難。」
「麻煩嗎?」崇禎目光轉向江天一,「記得參謀科做過兵棋推演,沒錯吧?」
「是的,參謀科的確做過兵棋推演,而且不下一次。」江天一道,「通過推演可知,我們其實是有辦法對付蒙古騎兵的襲擾的。」
崇禎道︰「你告訴王部堂,什麼辦法?」
江天一應了聲是,又說道︰「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以騎兵對騎兵。」
「此事怕是不易。」王家彥提出質疑,「雖說我大明的騎兵擁有燧發槍之利,但是騎術未必能及得上蒙古騎兵,而且騎兵數量也只有蒙古騎兵五一,恐怕是難以應付吧?畢竟蒙古騎兵是以千騎為單位進行分散襲擾。」
「王部堂多慮了,還是應付得過來的。」
「因為我大明騎兵根本不用去尋找蒙古騎兵。」
江天一笑著說道︰「我們只要需守著自家糧道,蒙古騎兵就會自己送上門,等蒙古騎兵上門,再將之逐一獵殺清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