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醫生驚訝得看著蕭陽，一時沒明白怎麼回事。
「蕭陽，你哪來這麼多錢？」滿臉淚容的王麗雅也是愕然看著他。
「嫂子，你別管了，趕快給寶兒治療吧。」蕭陽微微一搖頭。
「麗雅，你去交欠款，我馬上安排人給孩子做透析，不能再耽誤了。」
周醫生說完快步走出辦公室。
「蕭陽，我……」王麗雅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
「什麼都別說，快去交治療費。」蕭陽拍拍她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病房內。
躺著六七名病人，都是在做血液透析治療。
蕭陽走到最里側病床前。
看到寶兒緊閉眼楮，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頰愈加蒼白得可怕，眉頭更是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細小的右臂上，插著兩個塑料導管。
紅色血液不斷流入透析機內，過濾淨化後，再慢慢回流到身體里。
如此幼小的年紀，就要承受無法言明的痛苦。
唉！
蕭陽輕嘆一聲，俯體，蹲在床前。
「胡子叔叔，你來啦。」寶兒听到動靜，慢慢睜開眼楮。
竟然朝著蕭陽，做了一個鬼臉。
「孩子，疼就喊出來或者哭出來，那樣會好受點。」
蕭陽強擠出一絲笑容，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
「寶兒已經習慣了，不會喊疼更不會哭。」
寶兒目光堅定得看著他，用力搖了搖頭。
「好孩子，乖寶兒。」眼中隱現點點淚光的蕭陽，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激動得情緒。
一旁的幾名病人，听著兩人對話，紛紛哀嘆不已。
我們成年人得了尿毒癥，都難以忍受病痛折磨。
更何況這麼小的孩子！
唉，老天爺沒長眼啊！
「胡子叔叔，能讓我模模你的臉嗎？」寶兒強撐著抬起左手。
蕭陽急忙單膝跪地，身體前傾，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臉上。
「胡子叔叔，寶兒第一次看見你，就感覺特親切，因為你長得很像我爸爸。」
寶兒臉上露出高興得神情，不停摩挲著他的胡須。
「如果你刮了胡子，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听了她的話，蕭陽緩緩閉上眼楮，強忍著的淚水無聲滴落在寶兒手指間。
五年前，他被關押兵部監獄後。
一直拒絕和任何人交流，三天吃一頓飯，幾乎徹夜不眠。
總是一個人，靜靜看著鐵窗外的天空發呆。
直到有一天，曾經的戰友來告訴他。
趙浩在執行一次秘密任務時，化妝成他的樣子。
被敵軍發現後重兵圍困，引爆炸藥和對方同歸于盡。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失聲痛哭。
兩人身高體型幾乎一模一樣，五官輪廓也很相似。
假如經過高科技修整，就是熟人都難以分辨。
平日里就像親兄弟，不分彼此你我。
他不知道軍兵部，為什麼要趙浩裝成自己的樣子？
去執行什麼任務？
因為這是鐵的紀律，絕對不能問。
「胡子叔叔，我早就知道爸爸死了。」
突然寶兒小聲說道︰「因為有一次我看見媽媽拿著爸爸照片邊哭邊說。」
「媽媽還說，爸爸只在我滿月的時候，回來過一次。」
听著寶兒的訴說，蕭陽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把不斷涌出的血水，慢慢吞咽下去。
「為了給我治病家里已經沒錢了，我不想媽媽一個人再痛苦得生活。」
寶兒說著也小聲哭泣起來，「那樣我和爸爸知道，都會難過的。」
屋里幾個病人，看到這一幕。
紛紛把頭埋在被單里，不停抽噎著。
人世間最悲痛，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更何況，這還只是一個才剛剛五歲的小女孩！
「好孩子，你不會死的。」蕭陽看著寶兒沉聲說道。
「胡子叔叔，你能刮了胡子，讓我看看嗎？」淚流滿臉的寶兒，展顏一笑。
看著她期盼的眼神，蕭陽微微一愣︰病房怎麼刮胡子啊？
「衛生間有剃須刀，你就答應孩子吧。」一個病人急忙大聲說道。
「乖寶兒，你等下。」蕭陽倏地站起來。
快步走進衛生間，拿起洗手池上的刮胡刀。
不一會。
蕭陽快速走到病床前，單膝跪在地上，笑眯眯看著寶兒。
「叔叔，寶兒只看見過爸爸的照片，你現在真得是和他一模一樣。」
寶兒怔怔看著蕭陽，蒼白的臉上現出激動得紅暈。
「我想叫你一聲爸爸，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寶兒。」听著她渴求的語氣，蕭陽用力點了點頭。
「爸爸，爸爸。」寶兒高興得大叫起來。
「好孩子，乖寶兒。」蕭陽輕輕把她抱在懷里。
聲聲呼喊，不斷敲擊著蕭陽內心最柔軟的一面。
想不到，我竟然會有女兒。
寶兒，我定會用一生守護你！
趙浩，你在天之靈就放心吧！
哇！
突然，寶兒放聲大哭起來。
「爸爸，我身上真得好痛呀，可我又不想媽媽難過，就一直忍著不敢哭。」
蕭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寶兒現在想哭就哭吧，有爸爸在。」
「每一次治療，真得是太痛苦了，寶兒實在是熬不住了。」
寶兒大哭著叫喊不停，「現在我只想死，爸爸，你能答應我嗎？」
話音未落，所有病人全都哭聲一片。
一個小女孩，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你是我蕭陽的女兒，爸爸不會讓你死的！」蕭陽嚴肅得看著她，沉聲說道。
「只要有爸爸在，這世間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你死！就是老天爺也不行！！！」
門口站立的王麗雅，早就泣不成聲了。
緊緊捂住嘴，默默看著這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寶兒在蕭陽懷里昏昏沉沉睡著了。
睡夢中的她，仍舊是抽噎個不停。
………………
從病房出來的蕭陽，站在醫院頂樓。
低著頭，一根接一個抽著香煙……
直到天色已經很黑了，他才緩緩抬起頭。
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殘月。
突然，雙足一點地面。
直接飛向遠方。
臨近小區門口的一瞬間。
身軀如同流星般快速墜落。
在距離地面尺許時，身形猛地一個急停。
仿佛一片羽毛般，輕輕飄落地面。
這時，從遠處駛來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蕭陽身旁。
小四毛屁顛屁顛從車里下來，殷勤地打開副駕車門。
「蕭哥，您請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