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與咸寧宮有一片距離,連接著不同的宮道,成淵見安成出來並沒有多說話,便撓撓頭跟在她身後。
來到東宮的正門時,姚廣孝跟張玉正說笑著走出來,兩人走的不急不慢。
此刻雙方正好四目交替,姚廣孝和張玉對安成公主點了點頭︰「臣, 見過安成殿下。」
「兩位國公好。」安成回禮。
姚廣孝走到成淵身邊︰「鎮國公明日可有空,敘敘?」
「好。」
成淵疑惑張玉跟姚廣孝怎麼這麼早就走了,但看大家興致很高,加上旁邊內侍宮人走來走去,沒有多問。
「今晚可有空?」張玉招手道︰「一起喝酒啊。」
「待會兒就來。」成淵笑道,他今晚要去問問朱老四關于俞家巢湖水軍的事情。
走了幾步之後, 成淵再次回頭看了眼姚廣孝和張玉, 低著頭又繼續走,走了幾步又回頭,但不知道是太明顯還是太想去喝酒,引得走在前面的安成公主停下來,道︰「想去便去,不用每日陪著本宮。」
「算了,他們都走遠了,明日我在赴約好了。」
說完這句話,成淵大步進了東宮的正宮門。
沒錯,雖然還是想去,但暫時他還搞不明白身邊女人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讓自己去。
成淵托著下巴,眉頭微皺。
他想要出去浪,想要出去嗨。
「成淵,你是不是想跟張老將軍和大師去飲酒?」
「駙馬,你可听到本宮說話。」
「沒有听到,但我會試著說服我自己下次認真听殿下講話,但剛才沒听到就算了吧。」
剛才那句听到也裝沒听到。
他眼神變得十分清澈,努力傳遞著自己的誠懇。
安成胸脯氣的一鼓一鼓, 有些不滿成淵裝聾子充老實,走過去在成淵的耳邊吹蘭吐芳︰「官人是真沒听到,還是在跟人家說笑,若真如此,奴家可是要罰你的。」
成淵咽了口吐沫,忽然嚴肅而周正的道︰「臥房之事,不要學出來。」
「這還是你教本宮的。」她掩口笑了笑,看了眼成淵,恢復原樣道︰「不胡鬧也可,隨本宮進殿吧。」
果然,少……婦一顰一笑都極有風情韻味,還是自己教的好。
醒醒……不能為了女人而忘了兄弟同僚,成淵心里沉醉,卻仍然堅持自己不能重色輕友的原則。
堅持不肯向自己的想法彎腰低頭月兌褲衩。
對,要堅持自己原則,不能向這個女人低頭。
「今晚哪里也不去,酒有什麼好喝的,回府睡覺多香啊。」成淵看了看身邊的人,笑道。
「不是不讓你去, 是去年都沒有好好的過個年。」
見夫婦兩人, 內侍進去通報。
永樂皇帝誕糕正好吃完,眼楮直勾勾盯著成淵,讓成淵很不自在。
啪!
朱棣放下盤子,「成淵,你竟是這樣的人!」
成淵瞳孔一縮。
等會兒,我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沒犯事吧,成淵迅速思考。
正要詢問,安成手扯了扯成淵的衣袖。
「父皇,您……」安成公主下意識的站到成淵前面,小心翼翼詢問,同時向徐皇後看去。
「成淵會做這樣的糕點,你們兩為何不早說啊,還瞞著朕。」
朱棣見到成淵如此緊張,心里竟然覺得十分愉快,他是能震懾住成淵這個家伙的。
他很喜歡看官員發自內心的服從自己,听從自己,害怕自己。
這種力量能讓朱棣感受到控制威懾別人的力量。
這是他最愛的樂子。
見成淵如此,朱棣笑了起來,他就是覺得跟成淵認識這麼久,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隱藏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成淵松了口氣,但心底不知為何泛起怒氣,你朱老四有話不能直接說,非要如此。
徐皇後與張氏紛紛夸獎誕糕十分的不錯,隨後便帶著女眷去了後殿。
內侍拉著朱瞻基離去。
「陛下一道旨意不就成了?那俞家還不乖乖將巢湖讓給朝廷。別的人我不敢說,但是陛下開口,俞家怎麼會拂了面子。」
朱棣擺了擺手,苦笑︰「俞家雖說沒有抵抗朕,但是他們心里依舊介意朕不是正統。
強行?那水師怎麼辦,他們跟俞家可是一條心,對于倭寇侵擾,朕必定要雪恥的,豈能讓倭寇到朕的家門口來撒野,朕難道都砍了?」
成淵默然。
皇帝也不是隨心所欲的,他可以對大明朝做出最終決定,卻不能堵住大臣們的嘴巴亂說,更改不了人心。或者威逼利誘他們。
朱棣有這個能力,卻不能濫用這個能力,否則將對他的統治不利。
朱棣靖難之事,如今表面上沒有人再去說,可實際上大半人心中都對朱棣不正統,坐皇位耿耿于懷。
只不過景清刺殺失敗後,沒有人再敢做炮灰,他們不傻,一己之力對抗不了朝廷。
況且江南百姓,北方百姓對于朱棣這個皇帝還是很滿意的。
也可以說。百姓才不管這天下姓什麼,只要他們吃飽飯,穿的暖,平平安安的,太太平平就是好事。
朱棣做事最根本的目的還是為了穩固自己的政權。
成淵必須要去巢湖說服俞家,因為他的大樹是朱棣,假若朱棣倒了,他也會跟著倒。
其中利益相關,人都是俗人,都要穿衣吃飯,有妻有子,做不到為了所謂的「正統」而喊著假大空口號,去爭無意義的頭餃。
朱棣道︰「神機營那邊人手已經召集的差不多,如今便是抗倭衛,安南之地胡氏操縱陳氏,這幾年靖難,沒有顧得上,他們反而更加猖狂了,但朕現在要做的兩件事,第一件,韃靼,第二件便是一雪前恥,不讓倭寇好過。」
「臣遵旨。」成淵道。
臨走時,朱高燧來賀年,帶了朱棣喜歡的禮物。
朱棣笑道︰「高燧,你先去見過你母後。」
朱高燧看了眼成淵和朱高熾,得意洋洋而離去。
自朱高熾被立世子時,朱高煦和朱高燧便開始若有若無針對。
其中朱高煦戰功最多,而朱高燧因為兒子中最小,也很受朱棣喜歡。
相比朱高熾,就有些悲催。
臨走時,朱高熾又不巧的被凳子絆到,摔了一跤。
成淵連忙去拉,朱棣便厭惡的朝著朱高熾說道︰「朕給你一年時間,若還是如此,別怪朕不客氣。」
「是。」朱高熾連忙賠不是︰「兒臣定不讓爹操心。」
第二日,大年初一。
街道喜氣洋洋,成淵先去報恩寺工地巡查一番,便趕去天界寺尋找姚廣孝這個老和尚。
慶壽寺北平和京城都有,算是姚廣孝的第二個窩。
天界寺側廟,姚廣孝坐在院中,已經倒好了兩杯茶,放著些點心。
兩人說起朱高熾的事,姚廣孝詢問成淵可有法子開幾服藥幫朱高熾調理子。
成淵道︰「該調理,今日太子殿下摔倒,實在是……」
姚廣孝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望著成淵道︰「鎮國公不是外人,我便如實說了吧。
太子沒有上過戰場,他不如漢王朱高煦那樣勇武善戰,在陛下心里,漢王最像他。國公還記得,當初我們一起在大營時,濟南之戰,陛下對大家說的那句話嗎。」
世子多病,將來立高煦為太子,這句話在成淵腦海閃過,只是點點頭。
「自然記得,只是如今小皇孫出生後,倒是緩解了局面,只是漢王與趙王並不罷休。」
「我是太子少師,國公你是太子太師,丘福是太子少師,可大家都知道丘福和漢王最好,主張立漢王。」
接過姚廣孝的話,成淵道︰
「但是,燕王世子時太祖皇帝在時立的世子,況且文臣反對漢王,太子做事謹小慎微,沒有出錯,陛下不願意讓天下人詬病。」
「呵呵,國公啊,陛下曾經不用朱能做少師而用丘福,這一點,讓漢王和趙王更是得意洋洋。
他們才一直明目張膽的在朝中如此對立啊。有機會就在陛下面前告太子的狀,你我只是普通臣子,其中之勢你可看的清楚?」
當然看的清楚,今後的發展大致我也懂……成淵道︰「還得多謝大師今日解惑,成某這才懂啊。」
姚廣孝哈哈笑起來,沒想到也有成淵看不清楚的事,當下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更多的還是將成淵當做太子一系的人來推心置月復。
樹下寂靜,寺廟只有鐘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