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回到家里,女人抱著王貴生,在屋子里轉著、哄著,王貴生已經不哭了,過了從炕上摔下來的那股子疼勁了。
王德發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罵,女人也毫不示弱,嫌王德發一天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三個女圭女圭好像就是給自己生的一樣的,成了她一個人的孩子。王德發氣急敗壞,從櫃子里把一千元嶄新的票子拿出來,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說了句︰「缺你吃?缺你喝了,一個女圭女圭看不好?」
冷靜了一會之後,王德發才開始問起王貴生咋摔的。
「女圭女圭在炕上,我在廚房收拾飯,成龍和來弟在屋子里玩著,看著小的,然後,然後貴生就從炕上摔下來了,剛摔下來疼的都不會哭了,過了好一陣才慢慢的緩過來,看著也沒啥毛病。」王德發女人低聲說著。
「我王德發就這一個兒子,即使現在我會計干不了,但也不可能讓你們餓肚子,你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把我兒子給看好了,再摔一次,我就把你摔了。」王德發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的。
「飯收拾好了沒,忙了一天,餓的不行了。」
「好了,你先把女圭女圭看著,我去把飯端過來。」
王德發抱著王貴生,在女圭女圭腦袋上仔細看著,沒摔破,起了個包,現在也不哭了,應該沒什麼大礙。
吃完飯,王德發早早的就準備上炕睡覺了,這一天是他最忙也最累的一天。三腳樽的事對王德發來說,是一個能來錢的快路子,但下午挖了那麼長時間,只出來了些麻錢,其他什麼物件也沒見,這讓王德發有點失望。
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王德發都在自己承包的這片杏林里挖光陰,但收效甚微,他就像一個無頭蒼蠅一下,在整片林子里東挖挖,西挖挖。兩個多月,王德發沒有任何收獲,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承包的杏林,杏子收成好才有好收入,樹葉都已經開始成形了,用不了多久這一片林子就杏花的海洋。
人的心在哪,事就成在哪。日出出門,日落而歸的王德發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方法不對,能出土那麼值錢的三腳樽,怎麼就連續幾個月啥東西都沒呢?不怕一時興起盜墓的,就怕盜墓的堅持不懈。王德發覺得自己是對挖寶貝一無所知,根本不懂老祖宗怎麼想的,肯定就找不到老祖宗的墓。
他開始研究,最好的途徑就是縣志。縣志里有全縣詳細的介紹,歷史文化等等,王德發希望從這些文字的記載中找出點蛛絲馬跡。從老人嘴里口口相傳的歷史,王德發多少是了解的,如果說之前他不相信這些,三腳樽的事讓他對此深信不疑了。
當然也有傳說,誰誰家挖出來了金子,房子一夜之間修的一家比一家富麗堂皇。王德發想了想這些年的情況,挖沒挖出金子的確沒法考究,但是確實有幾戶人家突然暴富,毫無道理,想都想不明白。
王德發看縣志,雖然字看得懂,但是看不出來個一二三來,著實讓他頭疼。老祖宗埋自己到底怎麼埋的啊?一到杏園里王德發就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有一天,隊里一個老人死了,請老陰陽給看個墳,王德發才醒然大悟。對啊,陰陽這個技術行當已經流傳了成百上千年,精髓的內容是融會貫通,古來有之的啊,何不問問隊里老陰陽呢?他老人家肯定能看得出來這片杏林的風水,老祖宗選擇是坐南朝北還是什麼想法,看一眼估計他心里就有數了。
王德發還不能太貿然的去找老陰陽,那樣目的性太強了,思來想去,他去找了陰陽家老二。
「老二啊,今天來找你,有個事想讓你幫幫忙。」王德發沒有去家里找老二,直接去隊里的辦公室,會計的一間房子里挺安靜的,也沒啥人,他就直接問了起來。
「啥事,老哥,你說!我能辦的鐵定給你搞定了。」老二說。
「是這,上次你不是幫我在後山杏林里修了個房房嘛,這不最近我家就一直不太順,先是我家王貴生從炕上摔下來了,接著你也可能知道了,往年這杏林雖沒人管,那都活的好好的,今年都這會了,好幾棵樹都紋絲不動,看樣子是要死了。我就尋思著是不是修房子動土的事可能驚動了土地,想讓你給你家老爺子說說,幫我去杏林看看,或者給打整打整,給個方子看能不能補救一下。」王德發一板一眼的說。
「這事啊,這還算個啥事啊,我回去問問老爺子。」老二說。
「行,你看這些杏林呢,我也想著今年給家里貼補點,準備給樹周圍松松土,施施肥,可接連家中有異像,不敢輕舉妄動,你就主要問問哪些地方能動土,哪些地方不能動,我就心里有數了。」王德發誠懇的說。
之所以說王德發很誠懇,主要就是他確實會說話,這樣的人,在任何地方干事都能游刃有余。一旦知道哪地方能動土,哪地方不能動土,王德發就知道該從哪挖了。陰陽說不能動的地方,那肯定是有東西的地方啊。
這個老二呢,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知道自己的會計工作咋來的,所以也非常操心王德發交代的事情。回家之後趁著吃飯的時間,和老爺子就聊了起來。
「老爺子啊,有個事呢,你還得給兒幫幫忙啊!」老二說。
老陰陽都上了一把年紀,反應也慢,慢吞吞的說︰「咋了嗎?」
「就是之前的老會計,王德發,王會計,把隊里後山的杏林承包了,最近在打理林子的時候,老覺得家中有異像,你能不能給看看,或者指點指點。」老二是按照王德發的原話說的。
「家中有異像,怕是有人動了歪腦子啊。」老陰陽沒好氣地說。
「什麼歪腦子啊,王會計也是為了有個兒子才丟了頭上的帽子,承包杏林也是為了能養家糊口嘛。」老二說。
「天知、地知、他知啊。後山杏林那片林子正對著西面的山,早上第一縷陽光照射的地方和晚上最後一縷陽光照射的地方,不能動,這是規矩。你要是見著他啊,一定囑咐一句,但行好事,不能虧先人。」老陰陽肚子里跟明鏡一樣,只不過說的含蓄罷了,但老二就听不懂。
王德發交代的事辦妥了,老二晚上就去了一趟王德發家。王德發看見老二過來,心里知道已經有答案了
「老哥,你給說的事我問我家老爺子了,那片林子啊,確實有些地方不能動,早上太陽升起來第一縷陽光照射的地方不能動,晚上太陽落山之前最後一縷陽光照射的地方不能動。我估模著可能就是我們修房房把這兩個地方給動了。老爺子還說,但行好事,不能虧先人。」老二一口氣把要說的勸說了。
「嗯,你家老爺子果然透徹啊,行,那我就知道了,我明天去觀察一下這兩地方在哪,實在不行,我就上幾炷香,禱告禱告。把你麻煩的跑一趟,就謝謝你了。」
「這有啥,又不是什麼難事,以後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盡管說,你對我的知遇之恩,我咋報都不為過。你們早點歇著,我就回去了。」
「行 ,你也回吧,天黑路上注意安全。」王德發一遍陪著老二走出院子,一遍好心的囑咐著老二。
王德發心里現在是徹底明白了,這麼多天,挖不出來個東西,果然就是位置不對,老祖宗是真會選地方啊,太陽東面升起來第一縷陽光,西面落下去的最後一縷陽光,風水寶地啊。王德發激動的一晚上都沒怎麼合眼。
第二天天還沒亮,王德發踩著微弱的月光就往後山杏林快步走去。雖已天氣轉暖,早晚的溫差還是挺大的。時間把握的剛好,到了林子後,太陽還沒出來。王德發站在半山腰,看著被早晨薄薄朦朧霧氣籠罩的村子,耐心地等著太陽升起來。
王德發聚精會神的盯著山頭,太陽大概出來的位置他知道,關鍵是在那一瞬間,照在了哪。已經能看見東面的一點紅色了,沒過幾分鐘,太陽露出了少半個,但還是照不到山上的斜坡。沒過一會,太陽稍高了一點之後,確實在後山上照出了一片地。王德發瞥了一眼,離他挖出三腳樽的地方不遠,離最近他到處挖的範圍就一步之遙。
王德發明白了,徹底的懂了。他拿起鐵鍬,就開始在剛才陽光照射的地方挖了起來,他有預感這次肯定能有所收獲。
被一千五百塊錢沖昏了頭的王德發,已經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狀態,人雖瘋狂,但腳下踩下去的鐵鍬卻沒那麼野蠻,他怕毀了挖出來的寶貝。王德發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挖墓,在自己承包的林子里,想咋挖就咋挖。
在挖了有半人深的深坑里,開始陸續出現一些東西了,青磚、瓦當等等,但都不是他想要的,城里古玩店的老板明顯希望能有點玉器啊。就在他想這件的事的時候,鐵鍬又踫到硬東西了,王德發蹲下用手開始刨。
又是一件三腳樽,王德發喜出望外,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傳統觀念就是成雙成對嘛,這個三腳樽拿出來的時候,和鐵鍬踫在一起的地方已經被踫了個豁口,就這一個豁口,就能少賣個價錢,他開始用除草用的小鏟子仔細的挖了起來。
陸陸續續的東西也都出來,其中有一塊玉,方方正正的,中間是鏤空的圖案,差點就被王德發一鏟子給一分為二了。
這半早上王德發沒有徒勞,他看了看挖出來的寶貝,尋思著按照上次三腳樽的價格,這次至少能有個三四千。他不是個貪婪的人,體力也讓他貪婪不起來。把所有挖出來的寶貝裹在自己的布袋子里,就早早回家了,有收獲了,他想讓自己也稍微歇會,至于晚上最後一縷陽光照射的地方,現在不急,畢竟一天也挖不完啊。
遠遠的還沒進家門,王德發就听見王貴生在屋子嚎啕大哭,這個女圭女圭自從上次摔了以後,頓不頓就開始哭,一天能哭十幾回,哭的王德發都煩,但卻又沒辦法。他女人倒是提醒過要不要給女圭女圭檢查一下,王德發拒絕了,理由是哪個女圭女圭不哭,不哭的女圭女圭能有女乃吃嗎?檢查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下午的時間王德發什麼也沒干,看女圭女圭,歇著,明天他要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