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立國之後,老朱之所以不分封異姓王,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異姓王的權力太大了,幾乎可以相當于是一個國中之國了,後世若是稍微有什麼動亂,那異姓王很容易趁機起事。
而現在為了讓鄭芝龍徹底歸心,老朱不惜拿出異姓王作為代價。
當然了,這個異姓王肯定是削弱過的,比如說沒有封地,沒有相應的權力,只有相應的地位。
但老朱覺得,這對于鄭芝龍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果不其然,在老朱再次問出這句話之後,鄭芝龍沉默了許久,最後才咬著牙開口說道︰「陛下想要臣做什麼?哪怕是臣的萬貫家財,臣也絕不會有半分推月兌。」
為了這個異姓王,鄭芝龍也是拼了,如果老朱真能給他弄個異姓王,哪怕是沒有實權的,他也願意舍棄了全部家財去換。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貪財的人,錢對于他來說只是一箱箱金屬罷了,如果用錢就能換來一個異姓王,那他做夢都能笑醒。
當然,他心中並不是沒有分寸,錢可以給,但他的船隊,他的部下,這些他安身立命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給的,哪怕老朱給出了異姓王,這些東西也不能丟掉。
「哈哈,咱說了不要你的家財,現在若是收了,那豈不是成了把王侯職位賣給你了,咱大明還沒窮到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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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先是哈哈一笑,然後又開口說道︰「咱說要封你為閩海王,並不是直接給你,而是給你個機會。」
「就像你說的,寸功未立,何以封王?」
「想要當閩海王,得靠你自己一拳一腳打下來,得靠你用功勛說話!」
「不然就算是咱許給你異姓王,你也做不了。」
鄭芝龍听到老朱的話之後,再次沉默了下來。
在他看來,老朱所謂的功勛,無非就是讓他當打手,平定大明的反賊,然後再北上滅掉建奴。
這擺明就是讓他用自己手下的命,去搏這個異姓王,所以老朱這麼做,不僅僅是要他的錢,還要他出力。
原本他想的是,不管是要錢還是要人,他都不會出的,可現在老朱兩樣都要,偏偏還給出了一個他難以拒絕的條件。
所以鄭芝龍猶豫了很久,他一方面覺得有滅掉李自成和建奴的可能,勝算太低了,哪怕他錢再多也沒用。
而另一方面他則是怕老朱說話不算,畢竟就算他真的用錢滅掉了李自成和建奴,可到了那個時候,他一定也是元氣大傷,到了那個時候,若是老朱反悔,他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此鄭芝龍在心中天人交戰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抵住閩海王這三個字對他的誘惑。
可能是因為心理壓力太大,他聲音都變得有些干澀了,他艱難的開口問道︰「陛下想讓臣對付誰?李自成?張獻忠?還是建奴?」
「嗯?」
老朱並不知道鄭芝龍剛才在想什麼,此刻听到鄭芝龍這麼說,不由得有些失笑,「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你可以解決李自成張獻忠他們?」
「居然還把建奴給算上了,你倒是真對自己有信心啊。」
看著徹底被異姓王迷住的鄭芝龍,老朱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異姓王雖好,但也不要被它迷住了眼楮。」
「你的水軍在海上或許能無人能比,可到了地上能有多少戰斗力就不好說了。」
「更何況,大明形勢復雜,不是光靠有錢有兵就能解決的,你若是強行插手進來,就算能打贏,也必然損失慘重。」
「咱看重的是你在海上作戰的能力,若只是為了讓你拼掉李自成他們,那你可就不值這個異姓王了。」
「這……」
鄭芝龍被老朱說的一怔,從今天來見老朱,他就沒有跟上過老朱的思路,根本就不明白老朱到底想做什麼,「那陛下您的意思是?」
「現在大明雖然局勢有些亂,不過都是小問題,給咱點時間,解決這些事並不難,所以大明境內的事情,還用不到你插手。」
老朱緩緩的開口說道︰「凡封王者,無不有開疆裂土,鎮守一方的能力。」
「如今,大明境內之亂,咱可以解決,甚至建奴對于咱來說也不是問題。」
「但在大明之外,就需要你去做了。」
說到這里,老朱的語氣有些激昂,「咱華夏大地,自古以來就是天國上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大明都被人打上門了,沒有不回敬的道理。」
「咱對你的要求不高,那就是讓整個天下都知道這里咱們這里是大明。」
「認咱大明的,那就跟他們通商,做點生意什麼的。」
「至于那些不認咱大明的,那就給咱打到他認識!!」
老朱在看大明史的時候,發現那些史書編纂者,雖然對那些蠻夷很是肯定,甚至還有些夸獎,但字里行間中,卻對那些蠻夷的充滿敵意和對立,就彷佛是將那些蠻夷當成假想敵一樣。
而且從那些只言片語中,老朱還隱晦的感覺到,後世好像吃過那些蠻夷的虧。
這老朱怎麼能忍,他要沒能力也就算了,現在剛好有個現成的鄭芝龍,在海上可以算是一號人物,所以老朱不惜把異姓王許出去,也要干那些蠻夷一波再說。
堂堂華夏,豈能受夷狄之辱,就算是在後世也不成!
而鄭芝龍听到這話之後,眼楮瞬間就亮了起來,甚至比他听到老朱許給他閩海王還要激動。
他上次打贏東印公司,完全是靠的人海戰術和他豐富無比的海戰經驗,用不怕死的士卒,駕駛著火船,以自殺式攻擊,硬生生的用人命拼贏的那場戰爭。
真要比實力,其實他的艦隊根本就比不上東印度公司。
更主要的是,他拼盡家底打贏的就只是東印度公司的一支艦隊而已,若不是東印度公司覺得不值得在這里損失太大,再加上他們還有別的對手,鄭芝龍根本就不是荷蘭人的對手。
這也是為什麼鄭芝龍打贏了東印度公司之後,不但沒有要任何賠償,還繼續跟東印度公司做生意的原因。
而東印度公司為什麼這麼強,完全是因為在東印度公司後面是整個荷蘭,與其說東印度公司是一家公司,倒不如說他是整個荷蘭的海上力量,光靠鄭芝龍一個人,怎麼可能跟一個國家對抗。
而現在,老朱居然說要支持他,這也就意味著他背後也有國家支持了,而且還是龐大無比的大明!
「陛……陛下,您的意思是……讓我……不是,是讓臣發展水軍?」
鄭芝龍在極度的激動之下,話都說不好了。
「沒錯。」
老朱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說道︰「咱大明從來就沒有被動挨打的習慣,當初實力不夠也就算了,既然有實力,那誰打咱,咱就打誰!」
從大明立國以來,就有倭寇在不停的騷擾沿海地區,到了現在,倭寇又換成了紅毛鬼,還是在不停地侵犯大明的疆域,一個不滿意,就要燒殺劫掠大明的沿海百姓。
雖然如今有鄭芝龍在,倭寇和紅毛鬼都不敢進犯,但等鄭芝龍不在了呢?
到了那個時候,沒人震懾沿海,豈不是還要重新淪落到之前的那種境地,甚至他們還會更過分也說不定。
而被動挨打顯然不如主動出擊,老朱從來都不是好脾氣的,現在鄭芝龍的海上力量這麼強,干脆趁機壯大水軍,然後打到倭寇和紅毛鬼的家里去。
要打到他們想到大明就怕,看到大明的旗幟就退避三舍,讓他們知道,只要動大明一草一木,那就是死路一條!
「陛下,不知您打算怎麼做!」
鄭芝龍有種被皇帝認可的感覺,情緒有些激動,直接站起身來,然後跪倒地上,「臣鄭芝龍,必當肝腦涂地,絕不推辭!」
跟那些外族打了這麼多年交道,鄭芝龍很清楚那些外族對于大明都是什麼態度,甚至當年帶八百人直接攻下的想法,都有外族提過,尤其可見那些外族人對于大明有多蔑視。
若非是為了做生意,還有實力不濟,鄭芝龍怎麼可能會忍那些外族這麼多年。
此刻听到自己也有打到荷蘭人老家的機會,鄭芝龍心中無比期待。
「不是咱怎麼做,而是看你需要什麼。」
老朱緩緩走到鄭芝龍身前,然後親手把他扶了起來,「現在大明局勢混亂,咱若是在明面上支持你,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的事,咱暫時不會在朝堂上說。」
「但咱會把福建巡撫換個听話的上去,到時候你想做什麼,直接跟他商量就是,咱保證他不會拖你的後腿。」
「只是水軍若是擴充了,就不能還像現在全執掌在你鄭家手中當你鄭家的私軍了。」
「不過你放心,這水軍是你訓練出來的,主帥肯定還是你鄭芝龍的,你覺得如何?」
「此乃應有之理,就算陛下不說,臣也會主動向陛下要人的。」
鄭芝龍對這事沒有絲毫抵觸之意,畢竟是朝廷擴充的海軍,只要不是塞進來一些酒囊飯袋給他拖後腿,他都能接受。
「對了,朝廷現在沒錢你應該也是知道的。」
老朱說起這話來,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直接就開口說道︰「所以,擴充海軍的錢,可能就需要你來出了。」
「陛下放心,臣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鄭芝龍此刻宛如打了雞血一樣,毫不猶豫的拍胸脯說道︰「擴充海軍的錢,由臣出了,絕不讓朝廷有半分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