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皇帝提要求,最難的就是怕觸怒皇帝,既然現在皇帝沒有發怒,那說明事情還有的談。
因此看到老朱臉上沒有什麼不滿之色,李岩心中頓時放松了許多。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陛下饒恕草民。」
跪在地上的李岩直接俯子,開口懇求道︰「但李自成于草民有知遇之恩,因此草民想斗膽請求陛下,能饒恕李自成的家人,給其留下一絲血脈。」
造反者一般都是株連九族,更別說像李自成這種反賊頭子了,現在既然被抓,如果沒有意外,那肯定是滿門抄斬的命。
所以李岩也不知道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之後,老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因此在說完這話之後,他的額頭就緊緊貼著地面,不敢看老朱的反應。
李自成原本以為李岩是想給他自己留後路,但沒想到李岩居然是為自己的家卷求情,因此一時間有些意外。
此事李岩若是提前跟他說,他是絕對不會讓李岩這麼做的。
可現在李岩直接先斬後奏,直接在皇帝面前提出這個要求,讓他根本就沒辦法開口。
因為此時做決定是老朱,而不是他們這些階下囚,他們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若是他開口拒絕的話,萬一觸怒了皇帝,不但他的家卷無法保全,就連李岩也不會有活路的。
若是那樣的話,就徹底辜負了李岩的一片情誼。
因此,李自成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岩,嘴唇蠕動了幾下,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饒過他的家卷,呵……」
老朱看向李自成,嗤笑了一聲,「他縱兵劫掠,殺害百姓的時候,可曾對那些無辜百姓的家卷留手了?」
李自成是反賊出身,什麼叫賊,那純粹就是匪。
打家劫舍,劫掠百姓,幾乎無惡不作。
甚至,就連當初他的媳婦,都是直接從大戶人家搶來的,由此可想而知李自成究竟犯下多少惡行了。
雖然在後來,李岩幫李自成整頓軍紀之後,李自成的軍隊有了一絲正規軍的樣子,不再輕易殘害百姓了,可那並不代表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當然了,相比之下大明官兵的軍紀更差,大明官兵殺良冒功,甚至直接屠村的都有,在這方面,比李自成還不如。
但官兵的軍紀不如李自成,這並不能說明李自成就是好人,只能說兩邊都是爛人,只不過官兵這邊更爛罷了。
所以現在李岩想開口為李自成家卷求情,未免想的也太多了。
只是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岩,老朱心中突然微微一動,然後開口說道︰「若是想要饒了他們家卷,這事你不用想了。」
「不過,給他留下一絲血脈,饒了他的幼子,此事倒沒問題。」
老朱說完這話之後,然後繼續說道︰「不過,若想給他留下一絲血脈,就憑你手里這點籌碼,有些不夠啊。」
李岩這個讀書人,看上去濃眉大眼的,實際上卻下手極黑。
那些資助李自成的人,被他一個不拉的全給記下來了,甚至還主動下套,跟那些官員豪紳聯絡,提前拿到他們的把柄,完全是把他們往死里坑。
由此可見,李岩這人確實算得上有情義,但你要說他是個好人,那被他坑死的那些人,肯定不會同意的。
只是,他是不是好人,對于老朱來說並不重要。
只要李岩有手段,下手狠就行了,再加上他對于下面的情況知根知底,甚至比孫傳庭了解的都多。
所以讓他去給孫傳庭當幕僚,清理那些貪官污吏,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樣好了,你去河南幫孫傳庭,咱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若是你能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幫孫傳庭平復河南的亂局,咱就可以答應你,給李自成留下一絲血脈。」
其實話說到這份上,給李自成留不留血脈,已經不重要了。
老朱現在的他態度,就是在招攬李岩,若是他答應的話,那一切都好說。
那是不答應的話,那老朱也不會跟他們廢話,肯定直接就把他們都推出去砍了。
李岩也明白老朱什麼意思,甚至他現在都已經想明白,老朱為什麼要把李自成招來了,就是為了讓他二人做個切割。
「草民……叩謝陛下隆恩。」
李岩沉默了片刻,最終磕頭謝恩,將此事答應了下來。
而等兩人走後,老朱卻是看著李自成的背影陷入了思索。
這次他召兩人過來的原因,並不只是如李岩想的一樣,是為了招攬李岩。
其實之所以把李自成也召過來的原因,就在于老朱想觀察一下李自成。
從剛才的觀察結果來看,李自成知進退,懂的隱忍,而且李岩寧願身死也都在為李自成後路謀劃,也足以證明李自成御下有方,如此種種,足以證明李自成能走到今天,絕不是單純的只靠運氣。
所以老朱現在在考慮,要不要不殺他,把他和他手下這些死忠于他的將領,往「遠處」流放一下,替大明去探探路?
畢竟大明經過這些年的天災人禍,人口已經削減到了極致。
像李自成這種刀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精兵悍將,若是就這麼白白砍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所以若是把他們流放到「遠處」,讓他們跟「遠方」的本土勢力拼一把,若是他們能扎下根,那到時候大明也有足夠的理由去把手伸過去不是。
畢竟,以大明現在的軍事發展速度,別的勢力拍馬都追不上,因此根本就不怕李自成在「遠方」成氣候,把他扔過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而現在,李自成的能力得到了老朱的認可,但具體把他們流放到哪,老朱還沒想好,所以這事可以先緩緩,等鄭芝龍那邊大軍出海了再說也不遲。
在心中確定主意之後,老朱讓王承恩通知詔獄,讓他們把李自成這些人在詔獄的待遇提升一些,免得等到日後老朱想用他們的時候,這些人死的死殘的殘那就不好了。
現在的李自成,是老朱手里一枚比較重要的棋子,老朱可不想讓他就這麼死在詔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