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開悟

「阿彌陀佛,小僧失禮了!」

結陣的僧人們收了木棍,雙手合十朝秦嵐施了一禮。

秦嵐臉上苦笑連連,拱手回禮道︰

「佛門十八銅人羅漢陣果然名不虛傳,是我技不如人了。」

話雖如此,但少年的眼楮里還是閃著不甘的光芒。

為首的僧人笑道︰「主持特意交代過,讓我等每天早上都來演練「羅漢陣」,施主若是想觀摩或者還想闖陣,每天早上都過來即可。」

秦嵐點點頭,道了聲謝,坐在地上恢復起了靈力。

而葉筱筱則是在旁邊不斷地為秦嵐治療傷口,不一會兒潔白的額頭上已然沁出一層香汗,她拂袖擦了擦,看著眼前這個狼狽的少年,有些心疼,嗔怒道︰

「干嘛這麼拼啊,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功的……」

秦嵐神色堅決,道︰

「修煉之途,每天每次都要全力以赴,我若不拼,便沒人會替我拼!」

葉筱筱聞言沉默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正是十九歲的少年時,有人無憂無慮,選擇當個普通人,安逸地過完一輩子,有人天賦異秉,得天獨厚又有宗門庇護,如同小樹茁壯成長。

而秦嵐,面對五神殿這樣的龐然大物,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背負起風雲閣的仇恨和希望

也或許,從一開始他便沒有選擇……

一上午時間匆匆而過,秦嵐和葉筱筱的一天完全跟寺內的僧人開始保持一致,午飯過後靜坐參禪,晚飯之後吟誦佛經。

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無聊,不過隨著時間流逝,兩人互相鼓勵,倒也不覺得無趣,兩人都不是佛門穿扮,和僧人們一起誦經活動時甚是扎眼,不過這反而成了這摩訶古寺中,往來香客眼中一道獨樹一幟的風景,被人當成異聞,津津樂道。

這一天清晨,秦嵐又坐在寺中的演武場觀看十八銅人結陣,只見僧人們錯落有致,陣勢延綿不斷,滔滔不絕,單獨看其中一人舞棍可能會覺得平平無奇,可當著十八人一起舞棍時,這陣法就好像活過來了一樣,直似真的佛門羅漢,舞棍降魔。

秦嵐手里拿著木棍比劃著,臉上的神情時而迷惑,時而恍然,如同著魔了一般,從旁邊看去甚至有些嚇人。

初陽高升,懸掛在眾人頭頂,此時已是六月,立夏已過,天氣也逐漸炎熱起來。

葉筱筱一席青裳,裙擺隨著微風拂動,透著幾分靈動之意,她眼眸如水,好似從畫中走出去的女子,即使秦嵐和她已經那麼熟悉了,乍一看還是會覺得驚艷不已。

「喏,吃點西瓜。」

葉筱筱手里捧著半個西瓜,香腮如雪,鼓弄著,為她憑空添加了幾分俏皮的意味。

秦嵐接過西瓜,只見里面外圍的果肉都被挖走了,只剩下最中間的,紅通通的,照得秦嵐心里暖洋洋的。

一個勺子在上面靜靜地躺著,葉筱筱見秦嵐遲遲沒有動嘴,故意拉長聲音,說道︰

「不會吧——不會有人嫌棄我用過的勺子吧——」

秦嵐臉上一慌,再看葉筱筱的美眸此刻已經彎成了月牙,就知道自己又被她給捉弄了,翻了個白眼,拿著勺子開始挖起西瓜,繼續看起了羅漢陣。

葉筱筱收斂幾分笑容,輕聲問道︰

「可曾看出些什麼了嗎?」

秦嵐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道︰

「只是看懂了一大部分,還有幾處精妙沒有研究明白。」

秦嵐臉上又泛起了苦笑,自嘲道︰

「我是不是很笨啊,半個月了還沒有參悟透這羅漢陣。」

葉筱筱登時有些無語,若是說秦嵐是笨蛋,怕是天底下沒幾個長腦子的人了。

要知道,十八羅漢銅人陣早在大夏王朝建立之前就有了,在佛門傳承了已過千年,古往今來,從來沒听說過有那個天才能破解這佛門奇陣,更別說參悟了。

葉筱筱玉手輕拍一下秦嵐的腦門,嗔道︰

「你啊,就是太心急了,明明你很厲害的,非要給自己那麼多壓力。」

秦嵐傻笑兩聲,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起了羅漢陣。

看到秦嵐這番的少年模樣,葉筱筱也心滿意足地笑了

在摩訶古寺的這半個月里,每天的日子雖然過的單調,枯燥,但卻意外地恬靜,令人放松,仿佛寺廟四周豎起的圍牆,也為秦嵐和葉筱筱擋住了來自外面的風風雨雨

在這樣氣氛的燻陶下,秦嵐也不似以前那般冷冰冰的了,臉上的表情也多了起來,終于有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讓秦嵐一直這樣輕松下去……

忽地,秦嵐眼神一亮,福至心靈,手里的木棍的軌跡微微凝滯一下,隨即變得流暢起來

漸漸地,秦嵐的動作越來越快,棍影重重,包裹住了他本來的身形,呼嘯之間在周圍掀起陣陣勁爆的氣流。

葉筱筱趕忙後退,美眸里盡是愕然

這家伙……這是悟了……?

小院中,菩提樹下,摩訶老祖若有所感,抬頭望向寺中,口中喃喃道︰

「好一個秦嵐,真是不得了的小家伙……」

秦嵐手中木棍翻轉,揮舞,或掃,或挑,他此時黑發飛揚,眼中精光爆閃,顯然已經進入到一個忘我的境界。

棍隨心走,輕若鴻毛浮水,重如泰山壓頂,秦嵐的精氣神在此刻合一,自身氣勢達到了一個巔峰,行進間動作流暢如行雲流水,一停一頓皆帶有莫大的威勢!

良久,秦嵐眼中的精光才緩緩褪去,周遭的勁風也隨之一散,他長舒一口氣,臉上的欣喜之色更是難以抑制。

「葉筱筱,你真是我的福星!」

秦嵐邁著大步快步走到葉筱筱身前,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秦嵐,你抱的太緊了……」

葉筱筱俏臉一紅,小聲嘟囔一句,但卻沒有推開秦嵐,任由他這樣抱著。

片刻後,秦嵐將頭埋在葉筱筱的秀發處,貪婪地嗅了嗅,才依依不舍地放開葉筱筱柔軟的腰枝。

葉筱筱雙頰緋紅,狠狠剜了秦嵐一眼,抱著西瓜扭頭走了。

「哎,別走啊,西瓜我還沒吃夠呢……」

秦嵐在後面不舍地嚷嚷道,快步跟了上去。

在秦嵐身後,一眾僧人停止了演武,一個個張目結舌,目瞪口呆,良久,一僧人弱弱地開口問道︰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秦施主剛才是不是在演習我十八銅人羅漢陣的精髓?」

另一個僧人神情呆滯,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走出來,呆呆地回道︰

「好像是吧……」

周圍又響起了一陣驚嘆之聲

沒想到,古往今來佛門第一奇陣的精髓居然讓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僅憑半個月就模索出來了……

天賦之異秉,絕代天驕也不外如是!

秦嵐顯然沒這樣的自覺,他現在更關心是不是因為自己剛才太過興奮,惹惱了葉筱筱。

追上葉筱筱,旁敲側擊,左右試探,直到葉筱筱被他那緊張兮兮的模樣逗得莞爾一笑,秦嵐才松了口氣。

晚上,秦嵐在自己的住處再一次演練起白天所悟的棍法,不一會,秦嵐便大汗淋灕,而經過了一遍又一遍的精雕細琢,這套棍法在秦嵐的手中越來越完善。

不知何時,葉筱筱站在了秦嵐小院的門口,美眸中泛著柔光,問道︰

「明天還要闖陣嗎?」

秦嵐輕輕點頭,道︰

「停留在這里的時間太長了,該走了」

葉筱筱怔怔地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樣的生活能一直持續下去……」

秦嵐明白葉筱筱話里的含義,明天若是他闖陣成功的話,也就意味這摩訶老祖會將「降魔金剛」還給他,下一步便是取走山峰上的囚龍釘,離開此地了。

像這樣寧靜的生活就不知道何時還能再次擁有了……

秦嵐突然感覺心里有些苦澀,他又有何德何能,能讓葉筱筱這樣完美的一個姑娘陪著自己走上這條復仇的不歸路……

又怎麼有資格敢保證能給她平靜的生活……

葉筱筱猛地意識到了自己話里的歧義,慌亂擺手,急忙解釋道︰

「秦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想和你以後一起……」

說到最後,葉筱筱已經低下了頭,只是一雙美眸還在忐忑地瞄著秦嵐。

秦嵐嘴里發苦,勉強從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眼神里的失落與沮喪卻難以掩飾。

「我知道……」

「那你明天要加油啊……早點休息,晚安……」

葉筱筱知道自己一句無心之言無意間觸踫到了秦嵐敏感的神經,一時間也無力辯解,無奈道別後,悄聲離開了。

葉筱筱走後,秦嵐心中煩躁,無奈,失落,五味雜陳,再也無心修煉,草草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眠。

和他一樣的還有住在隔壁的葉筱筱……

夜色苦寒,不見皓月,唯獨幾顆寒星閃爍,不久也隨手拉過一片雲將自己遮住。

可能是太過寒冷……也可能是周圍沒什麼伙伴,太過孤單,恐懼。

翌日,清晨,摩訶寺演武場

秦嵐和葉筱筱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因為昨晚的小摩擦生出什麼不快。

不久,早操結束,秦嵐精神一振,拿起木棍邁步向銅人陣走去。

「加油啊,秦嵐!」

葉筱筱緊張地注視著秦嵐的背影,在心里不由得為他攥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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