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隆聞听之後,臉色大變,看來自己還是免不了一死。在野蠻人的話語中,‘送你上路’和‘宰了你’是同一個意思。
張五哥不忍心讓羽真侯部落的死鬼曝尸荒野,用九齒釘耙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坑,對古隆問道︰「你看這個坑夠大麼?」
古隆徹底絕望了,以為這便是自己的埋身之處,他做首領的這些年,對于仇敵,也用過活埋的手段,看來圖騰是公平的,出來混終歸是要還的。
「我這個人向來不說假話,說送你上路就一定會送你上路。」張五哥其實沒準備殺古隆,他又不是一個殺人狂,在戰場上殺人那是逼不得已,在戰場下肆意殺人那就說不過去了,況且還得了羽真侯部落的二百多頭駝鹿作為賠償。他的意思是一會兒就放古隆離開,並不是要殺了他。
張五哥將看了看雪地上七零八落的尸體,足有五十多具,皺了皺眉頭,將其一個個的都扔進了大坑中。「你們這些死鬼活著的時候估計也沒做什麼好事,死了之後變成肥料,倒也算是贖罪了。」
「時候到了。」張五哥看看天色將晚,轉過身對古隆說道。
「是啊,時候到了。」古隆嘆了一口氣,無限留戀地看了看廣闊天地,自己爭雄半世,最後一個土坑就葬了自己。
古隆走向土坑邊,咚的一聲跳了進去,閉目躺在族人的尸體上。「埋土吧!」
「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不出來,我怎麼埋土?」張五哥拄著九齒釘耙,沒好氣地說道。
「你不殺我?」古隆見有不死的可能,一下子睜開了眼楮。
「我殺你做什麼?我向來都是優待俘虜,一不打二不罵。你這個人也真是沒眼色,就看著我自己刨坑埋人,也不上來搭把手,要是在生產隊里面,你這樣的人可掙不到工分,老婆孩子都得喝西北風去。」
古隆從土坑里爬了上來,行禮說道︰「英雄,你不殺我,我心里很感激,能不能把你的名姓告訴我。」
張五哥一邊給坑里蓋土,一邊說道︰「別人都叫我五哥,我是黑石村的。」
「黑石,五哥?黑石兀格!你是黑石部落原來的首領!」古隆一下子反應過來,黑石兀格在荒原上可是大大有名,以勇力聞名于野蠻人各部落,號稱是野蠻人第一勇士,最有可能一統荒原的部落首領。
「過去的事情還提他做什麼,你也叫我五哥吧。」張五哥嘆了口氣,想起了黑石村的家,自己陰差陽錯來到了這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家鄉,也許再也回不去了吧。
古隆在張五哥一臉的愴然,以為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便說道︰「五哥兄弟,你要是不嫌棄,就來我們羽真侯部落,憑著你的本事,我將首領之位讓給你,我看沒人敢不服。」
張五哥心想這翻轉也太快了吧,剛才還打的不可開交,現在卻要我當首領。這他娘的和兩個生產隊搶水澆地一樣,上午一隊的舅舅打二隊的外甥,下午兩個人就能在一個飯桌吃飯。他做冰霜巨人的先知已經夠後悔的了,再做一個什麼狗屁首領,還要不要活了?
古隆看張五哥的臉色陰晴不定,以為他看不起羽真侯部落,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們羽真侯部落肯定比不上黑石部落,不過人口也不算少,有兩千多人,族中駝鹿成群,倒也不愁吃喝。還有一樣,我們羽真侯部落的女人是頂頂漂亮的,五哥兄弟要是到了我們部落,娶上十幾個老婆,再生上一堆女圭女圭,豈不美哉?」
張五哥擺了擺手,說道︰「此話休要再提,我現在有老婆了,再朝三暮四那成什麼體統?我看你這個人還不錯,就告訴你個道理,但凡男人搞破鞋,沒有不走背運的。我認識一個劉大伯,做豆腐的手藝沒話說,小日子過的也挺紅火,就是因為和一個寡婦胡搞,最後家破人散,現在拄著棍要飯呢。」
古隆听了後,不住的點頭,羽陵侯部落原來的首領是他的親叔叔,因為和朋友之妻不清不楚,後來醉酒被朋友所殺。叔叔死後,其子古拜年幼,古隆自己甚有勇力和手段,這才坐上了部落首領的位置。
「高,實在是高!」古隆對張五哥的見解非常佩服,挺著大拇指贊嘆道。
張五哥覺得古隆的表情非常像《地道戰》里的湯司令,他本身不喜歡馬屁精,就說道︰「天黑了,你快些走吧。」
古隆熱切地說道︰「五哥兄弟,你是大大的英雄,我很敬佩你,咱們都是野蠻人,能不能結拜為兄弟?」
張五哥對這些拜把子的封建思想特別鄙視,說道︰「你這就俗了,兩個人若是肝膽相照,何必結拜為兄弟?若是互相利用,就是結為兄弟又能如何?。」
古隆老臉一紅,他見張五哥受到圖騰之火加持,其實心里有著幾分結交借重的意思。被張五哥點破之後,心想︰「果然是做過大部落的首領,這心機手段處處都在我之上。」
張五哥說道︰「你要是害怕走夜路,我就送你一段路程。」
古隆從地上撿起一根石矛,說道︰「我的本事雖然遠不如你,可也沒那麼膽小,多謝你放了我,你不必送我。」
張五哥點了點頭,扛起九齒釘耙便轉身離去,他現在的身體就好像一頭人形巨龍,雖然扛著五百多斤重的釘耙,可是絲毫不受影響,落腳處踏得地面隆隆作響,一路雪花四濺,轉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風中隱隱有狼嚎聲遠遠傳來,眼下雖然是冬季,可張五哥竟然在雪地里看到了巨大的蛇蛻,差不多有十幾米長。
「這麼大的長蟲,要是抓來涮火鍋,那滋味肯定不錯。」
張五哥是個路痴,他只是大概記得冰霜巨人部落的方向,至于具體要怎麼走,他可就記得不甚清楚了,不過他也有辦法,遇到擋路的大樹便是一耙子築倒,遇到深溝和溪流,用九齒釘耙一撐便躍了過去。因此雖然他走的路線崎嶇不平,卻硬是被他闖出一條坦途來。
就這樣筆直前行,張五哥健步如飛,過了一山又一嶺,來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山谷處。此時天上烏雲遮住了月亮,幾顆星星若有若無,山谷中樹木成林,樹下灌木叢生,寒風吹過,一片嘩啦啦的響聲,夜宿在枝頭的烏鴉也是呱呱的叫著,好不人。
張五哥停了下來,努力辯了辯方向,還是有些分不出東西南北來。
一陣濃重的霧氣在山谷中生氣,一團團綠油油的磷光在霧氣中凝聚出了身形。
嘰!嘰!一陣叫聲淒厲異常,好似嬰兒的啼哭,又好像是貓頭鷹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什麼東西?」張五哥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手里橫握著九齒釘耙,高聲喝道。
十幾個披頭散發的亡靈,身上綠油油的,好像沒有一點重量,在霧氣中漂移著,伸著長長的指甲,向著張五哥的方向而來。
「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敢來害你爺爺!」張五哥掄圓了九齒釘耙,照著最近的亡靈就拍了過去,亡靈一下子散成了磷光,又在不遠處凝聚出了綠油油的身形。
剩下的亡靈齜牙咧嘴,長長的指甲泛著磷光,一窩蜂的沖了上來。
「褻瀆吾身,必遭火厄!」一個宏大的聲音響起,隨後張五哥的頭頂浮現出一尺多高的黃色火焰,身上被火焰散發出的黃色光芒所籠罩,十幾個亡靈竟是近身不得。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你們遇上我可算是倒霉。」張五哥的黃色火焰,是一切魑魅魍魎的克星。
張五哥見這些亡靈看著怕人,其實對他無可奈何,也就放下了心。他這次出來狩獵,先是吞吃了十幾頭猛 象的靈魂,又吞噬了五十幾個羽真侯死鬼的靈魂,黃色火焰已經由黃豆大小變成一尺高下,一旦顯現出來,震懾得眼前的亡靈瑟瑟發抖,匍匐在地面上不敢動彈,就好像初生的小老鼠遇到了積年的老貓一樣。
「這個瘦了點,那個又太胖了。」張五哥看著十幾個亡靈,好像在挑大白菜一樣,一時不知先從哪個下手。
霧氣越來越濃,從山谷中又涌出一大群綠油油的亡靈,不過這些亡靈不是人形,乃是一些熊狼象蛇之類的猛獸形狀。這些野獸亡靈剛出了山谷時,還是氣勢洶洶,一看到黃色火焰,便都嚇得駐足不前。
本來這些亡靈是沒有思想的,只是憑本能行事或者被主人驅使,可張五哥頭頂的黃色火焰就好像是至高無上的主宰,散發著一種來自于本源的威壓,讓它們絲毫不敢異動。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對于一大群陰森恐怖的亡靈來說,張五哥便是刀俎,而它們就是待宰的魚肉。
黃色的火焰化成無數個細小的火蛇,又糾纏在一起盤旋,形成了一個臉盤大小的火焰旋渦,只等著張五哥一聲令下,它就要將眼前的亡靈吞噬一空。
感受到黃色火焰的興奮,張五哥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激動,吞噬帶來的快感太強了,他越來越難以抗拒。
「你們之中有沒有願意接受改造,做一個好鬼?」張五哥出于一種心理安慰的想法,大聲連問了三遍,亡靈都沒有回應。
「你們不投降,我就只有消滅你們了!」張五哥打了一個響指,他頭頂的火焰旋渦驟然發出巨大的吸力,亡靈好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一樣,一下子便飛進了火焰旋渦之中,發出一陣陣痛苦的慘嚎聲。黃色火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拔高,直膨脹到兩尺高下。大片黃色的光芒在張五哥身上涌動,張五哥的骨骼和筋肉得到了大幅度的強化,如果說之前的張五哥是一頭稍顯稚女敕的青年巨龍,那他現在就是一頭睥睨八方的遠古巨龍。
黃色的火焰旋渦越轉越快,最後竟然將濃稠的霧氣也給吸了進去,山谷中一下明亮了許多。
張五哥在一種飄飄欲仙的舒爽中,大步奔進了山谷中,掄起釘耙將擋路的樹木築成了一地的殘花敗柳。闖到山谷正中央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黑色的祭壇,上面繚繞著詭異的紅色光芒。張五哥看這祭壇不順眼,也隨手給打了個七零八碎。
「痛快!」在一陣哈哈大笑聲中,張五哥穿過山谷,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