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微微張著嘴,假裝跟唱以減輕听覺痛苦的陸雲注意到,在經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後,聒噪夜鶯的嘴是終于是閉了起來。
只是他已經有點不確定它的「歌喉」是否也跟著一起關閉了,因為現在的他已經實在是听不清什麼東西了,腦袋里更是一團漿糊。
不論如何,陸雲在它將喙閉上之時,同時將雙手不斷地合攏分開。
啪啪啪。
這是演出結束後,听眾對表演者的一種禮儀,也是成功完成收容中最困難一步的標志,陸雲慶幸自己在這段時間里沒有任何失誤,否則他可能真要昏迷在里面了。
聒噪夜鶯的那張鳥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鞠了個躬,像是位有禮貌的紳士在回敬觀眾謝意。
隨後,在陸雲緊張的注視下,它低下了頭,將自己褲管處露出的一根棕色的羽毛拔了下來,那動作以人類的韌帶幾乎不可能做到。
陸雲也在它拔下羽毛的同時,雙手交疊,向上地放在自己的身前,等待代表收容是否完成的最後一步的帶來。
聒噪夜鶯小跳著,將那根拔下來的羽毛放在了陸雲的手心。
成功了。
聒噪夜鶯在一次成功的「演出」之後,會贈送給听眾一根自己的羽毛,而員工就可以憑借這根羽毛去嘗試收容它。
通過把戰後異常暫時摧毀再揪出核心進行收容,這方法在多數情況下並不是上策,收容的本質是將戰後異常的一部門收容至自己的體內。
聒噪夜鶯拔下的這根羽毛,就是提前完成的那分離一部分的步驟。
「啾啾,啾。」
聒噪夜鶯的嘴一張一合,陸雲只能听見極其微弱的動靜,但看到它在「說」完以後又跳回了樹上,好歹是知道自己成功了。
陸雲站起身,準備退回到門邊的以太收納箱開始使用這根羽毛進行收容,資料上說如果一直待在木凳旁邊,那聒噪夜鶯可能會再來一曲。
木凳和門口距離並不長,只是陸雲覺得自己的腳已經快軟到走不動道了,長時間的高分貝噪音讓他身心俱疲。
但他還不能休息,只有走出收容室,一次的收容才算徹底結束。
終于,來到門邊,陸雲將握著還留有些許體溫的柔軟羽毛的手放在了收納箱的上方,在幾次深呼吸之後,他閉上眼楮,放松心態,準備收容。
眼楮合上,耳鳴聲逐漸遠去。
黑暗來臨。
……
當陸雲發現黑暗逐漸被金色的微光覆蓋時,他睜開了眼楮,正如其所料的一般,他又來到了黃昏了之間。
朝窗外看去,那一片無垠的純白在此刻竟染上了些許的金色。
陸雲記得齊杰說過,門後的世界在他的能力足夠時便能探索,或許當純白蛻盡,他就能夠真正踏出黃昏之間。
噠噠噠。
和之前收容喬治時一樣,陸雲的門被敲響了,只是這次不似先前喬治的那般暴躁,反而讓他感覺很有禮貌。
陸雲將門打開,在帶著淡金色彩的純白中,來客竟是一只掌心大小的夜鶯,和資料中附帶的,真正夜鶯的照片幾乎一模一樣。
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它的爪子上穿著皮鞋,而胸前挺起的羽毛上,還戴著一個小巧的蝴蝶結。
不等陸雲做出反應,它便直接飛了進來,像是在查看自己的新家。
陸雲也不知作何反應,只好站在原地,除非它要往臥室里面沖,不然陸雲覺得自己不動應該比亂動更好。
這夜鶯與外面那只巨大的人型夜鶯不同,它從進來開始就沒有啼鳴過哪怕一次,不知為何如此沉默。
一分鐘左右過去,它像是對這地方很滿意,飛停到了陸雲的肩頭,輕輕啄了啄他的臉頰。
不知怎的,陸雲感覺自己明白它的意圖,是想讓陸雲帶它去它該在的地方。
也就是,那些空臥室的一間。
但,這是不行的,在沒有向公司申請的情況下擅自收容戰後異常是嚴重違規的行為,嚴重的甚至會被強制將戰後異常排離。
所以,陸雲沒有帶著它去往臥室的方向,而是走回了門口,用眼神示意它「不行」。
好消息是面對陸雲的這個態度,夜鶯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它只是用自己的翅膀扶了扶自己的領結,很有風度地再次飛了起來。
陸雲本想為它開門,但就算他使盡全力去擰動把手,也不見其轉動分毫。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夜鶯飛到門前,啄了兩下門,陸雲突然就能毫不費力地轉動把手了。
門一拉開,夜鶯就飛回了那無垠的純白與淡金之中,消失不見。
而被陸雲拉開的門,也在此刻自動關上,讓他重新回到了黃昏之間中。
陸雲嘆了口氣,他心里有些可惜,雖然聒噪夜鶯的能力大概不會特別好用,但這麼一個可愛的小東西住在這里,總比喬治讓人放松吧…
閉上眼楮,陸雲感受著光芒的逐漸消失,直到黑暗再次來臨。
……
視線恢復,陸雲又回到了聒噪夜鶯的收容室之內,他握在手里的柔軟羽毛也消失無蹤,湛藍的液體從他的指縫中流淌而下,將以太收納箱裝滿了一半。
這個量屬實有些出乎陸雲的意料,那小小的一根羽毛,竟然能夠生產出近一升的以太?這已經夠一個郊區家庭正常生活一個月了。
陸雲按下旁邊的按鈕,以太收納箱隨之被收進了牆內,順著不知如何設計的內部管道送往了生產部的以太儲存單元。
「工作完成,身份認證通過,精神檢測通過,請員工陸雲迅速離開收容單元。」
緊閉的鐵門在收容箱被送走後的沒幾秒就開啟了,如進來時一樣,只有條供一人行走的縫隙。
扶著牆,陸雲蹣跚地走出了收容單元的門,卻發現門外已經有很多身穿暗橙色制服的生產部員工在等著他了,中間還放著一個看起來很高科技的…
輪椅?
「你們?」
沒等陸雲說完,他們已經有序地把陸雲抬到了輪椅上,還把一些儀器罩到了陸雲的頭上。
他們的手法相當專業,陸雲在這過程中甚至沒有感覺到顛簸,只有背部貼到柔軟輪椅靠墊的舒適感覺。
這里陸雲才想起來,在聒噪夜鶯資料的最下面有一條,說是生產部會在生產結束後給予員工完備的後勤保障,以確保員工的身體健康。
看來這就是所謂的後勤保障了。
「鼓膜受損︰2mm穿孔,頭部狀況︰輕微腦震蕩,其余部分︰完好。」
罩在自己腦袋上的設備在一波掃描之後宣讀了陸雲身體的受損情況,他對于醫學一竅不通,但根據現在自己的體感,覺得應該不會十分嚴重。
不知在向著哪里被推的陸雲本想問問這些生產部的員工,只是他想到自己現在的耳朵情況…決定暫且放棄,就算問了,陸雲也大概听不清。
又經過了一段時間,在經過了無數拐角之後,陸雲終于看到了一扇門的上面寫著「上層-醫療科」的名字。
只是,在陸雲身旁的生產部員工不知按下了什麼按鈕之後,那掛著醫療科的門背後,竟走出了一個陸雲認識,但無論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一位樣貌中性,個子不高,留著栗色短馬尾的,與陸雲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陸雲甚至都從輪椅上直起了身,情不自禁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