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水族所擁有的天賦能力，是神明賜予的禮物。
為了讓他的子民在這個科技極度發達的星系存活下去。
「或許吧。」
看著衣決的神情和回應的語氣，今朝就知道，他只不過是在敷衍她的話。
他不信神。
「圖書館里有關于神明的傳說，不過僅僅是先人留下的傳說罷了。你要是感興趣，我帶你去看看。」
「好。」
坐著電梯，在經過瞳孔，指紋，終端芯片三重檢查之後，兩人升上了皇室圖書館的最高層。
看著面前的玄色古樸大門，今朝的心情沒由來的有一絲沉重。
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怎麼了？」衣決轉過頭來看著站在原地的今朝。
「沒什麼，走吧。」
今朝邁開步子，走向內里。
空間寬闊至極，沒有想象中的書架和圖書，空曠房間中央只有一座一米多高的柱形玻璃台櫃，台櫃身上有著一道道閃亮的銀紋，而台櫃上方一塊橢圓的玉石靜靜地擺放在上方。
走近一看，玉石光滑無比，鐫刻著復雜的圖騰。
今朝看不懂。
「這個圖騰是什麼意思？」
「圖騰代表著什麼，現在還無人知曉。這塊玉石，據說是先人把有關神明的信息記載在上面。只要把手放在玉石上，就能看到神明的記錄。
不過聯邦科學家和相關專家已經證實神明並不存在，‘神明’的出現只是從前落後的文明對窮苦的生活無望，而產生的一種精神寄托。
他們落後而貧苦，沒有發達的科技甚至連基本的溫飽都不能保證，在地震海嘯火山這種天災面前，他們弱小又無助。他們需要活下去，他們需要精神寄托，于是出現了神明。
你知道的，從前的統冶者總是說自己是神明在人間的使者，以此來維護自己的身份。
而這塊玉石，其實是一塊虛擬模擬器，能夠模擬出特定的場景。這些場景其實是人為創造的，並不是真實的。沒有真實性。」
衣決聲音很是果斷，他並不信神，和全聯邦的人民一樣，他覺得神明只不過是從前文明的憑空捏造，以此來讓他們空無的內心變得充實。
盡管衣決這麼說著，但是今朝不為所動。
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右手緩緩放在了玉石之上，手下，便是那神秘的圖騰。
———
今朝見過廣闊無垠的深邃海洋，也見過碧空萬里的不染藍天；見過自由遨游的藍鯨，也見過萬丈高空的雄鷹；見過荒蕪的土地，也入過繁華之境。
獨獨沒有見過，這近如咫尺的明亮星河，萬千星辰。
她像是宇宙中的塵埃，漂浮在宇宙之中。
她看到一顆星球，一顆被山川海河佔領的星球。
而平原之下，海河之旁，一座座柴木樹枝制作的矮房，大大小小的聚集在一起，一群群的穿著粗布麻衣的人類圍坐在火堆旁，烤著那從山林從海河里捕獵到的食物。
肚子溫飽滿足，人人笑容滿面。
而剎那之間，一陣足以毀天滅地的劇烈震動，一條宛如天塹的巨大裂縫將星球表面一分為二。
山林之中，飛獸受驚遠飛，走獸四處亂竄。
而部落的無數人類，在慌亂之中，踩踏，走失，陷入。
裂縫宛如一張大口，張開漆黑的深淵大嘴，貪婪地蠶食著土地，樹木，走獸，人類。
海面，龍卷風與海漩渦吞噬著海水與無數生物。
隨之而來的，火山似是蓄勢已久，將積攢了不知多少年歲的灼熱岩漿洶涌噴發。
無數生物觸之便化為灰燼。
漫天的濃煙，將天空籠罩。黑暗之中的人類，被海水淹沒，被裂縫吞噬，被岩漿燒盡，被沼澤掩埋…
無數的淒慘而瘋狂的尖叫，嘶吼。滿目瘡痍，哀鴻遍地，尸骨無存。
這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文明將被終結，星球成為荒蕪。
突然，一道神光灑下，濃煙消失，岩漿止住，裂縫恢復，海面平靜。
萬物復蘇，星球生機盎然。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念之間瞬間恢復。
苟活之下的生物停止了逃竄，極具驚訝，不可置信地望向天邊那璀璨的金光。
在那里，有著一道高大的，虛無身影。
僅僅是虛影的一眼垂眸，剎那之間，萬物匍匐在地，一種近乎夸張的痴迷的虔誠無比的語氣——
「是…神明啊——」
是神明的眷顧，是神明的垂眸；是神明，讓他們不死，是神明，讓他們得以殘存。
……
高樓大廈林立，街道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穿著時尚休閑的人們在街道上穿梭，或悠閑自在，或面容憂愁。
有人歡喜，有人悲慮。
「那麼起早貪黑的學習做什麼？神明會保佑我的，我一定會考上理想的學校。」
「剛剛真他媽晦氣，撞了個老東西，好在周圍沒有監控，神明保佑，這件事趕緊過去吧。」
「幸運之神一定會眷顧我的，這次一定中獎！」
「健康之神在上，想要女乃女乃的病早點好。」
「我只想要爸爸媽媽不吵架…您能听到嗎？」
「偉大的神啊，我想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我不想再過這種朝九晚五，吃了上頓沒下頓，在一個城市輾轉搬家的日子了。我想要安定下來。」
——考試落榜
——牢獄之災
——謝謝惠顧
——癌癥去世
——離婚收場
——漂泊不定
……
「真他媽假。」
「什麼破神明。」
「什麼信仰，一點用都沒有。」
「不是吧？你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明存在？那都是幾千年前的神話傳說了，你見外星人的幾率都比見到神明的存在大。」
「神明？呵，不過是從前的人類，在科技落後之下，盲目的精神寄托。這個世界，不會有神明的存在。」
「你們的禱告，你們的願望，你們的信仰，不過是一片虛無。」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相信自己，相信科技，才能變得更好。」
「這供神牌怎麼還放在家里？兒子，拿去丟到樓下垃圾桶。
別忘了垃圾分類，這個是有害垃圾。」
……
一幕幕在今朝眼前放映，
而耳畔之間，是一道來自宇宙深處的嘆息，仿佛一道悲歌，悲愴至極。
神座上的神明們眼神里充滿了傲慢，高高在上到近乎睥睨的冷漠與麻木。
他們早已習慣了，萬物越發滋長的貪婪與低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