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御三十多人啊!
這比什麼一日七次郎不牛逼多了?
雖說這事都被記錄在了史書上,但趙孟啟瞧著自己這風吹就能倒的身子,怎麼都難以相信。
難道,這身體還天賦異稟?
好不容易,才把當場解開褲子看一眼的想法壓了下去。
小命都還懸著,想這些有的沒的,還真有昏君潛質。
回到寢殿里,趙孟啟看了一眼黃枸,見他臉上青腫得厲害,「說起話來,倒忘了你還有傷,去找郎中看看吧,這麼腫著也不是個事。」
「謝阿郎體恤,一點小傷無礙的,小的身子賤,不值得費事。」
小主人懂得關心人了,黃枸心中大是感動。
趙孟啟沒好氣,「讓你去就去,憑地多廢話!」
「阿郎,您身旁可不敢離了人……」黃枸支支吾吾。
這殿里怎麼可能缺了伺候的人,只不過趙孟啟掃了一眼這些木頭一般的宮女和內侍,便知道黃枸是說他們靠不住。
「那個誰,去找個太醫來!」胡亂支使了一個。
一刻多鐘後,崇太醫戰戰兢兢的來到了寢殿。
「殿…殿下,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現在心中慌得一匹,生怕忠王向他問罪,若不是傳喚他的小黃門再三解釋是看病,加上慶延殿只有他一個醫官值守,他是絕對不敢來的。
「呵,原來是你啊,知道怕了?」趙孟啟認出了這個給他灌藥的家伙,「來都來了,先給黃殿頭看看傷。」
內侍自然是有品級的,黃枸隸屬于入內內侍省,有個內侍殿頭的官職,在宦官里面,算是中層領導,按整個官階來分,是正九品。
崇太醫供職翰林醫官局,官職是翰林醫效,從七品,在大宋的醫官系統中算是很高級別了。
要是論品級,黃枸自然是沒資格讓崇太醫給他看病了,但是吧,這皇宮里,地位高低看得可不是品級。
以往,忠王身份貴重,還是皇位第一繼承人,不過因為是個傻子,沒多少人真心敬畏,更談不上尊重,那他身邊的黃枸自然也被人瞧不起。
但現在眼看著忠王好似正常起來了,哪里還有人敢輕視,黃枸以後怕是要抖起來了。
所以崇太醫客客氣氣的用心看診,一下子都忘了自己差點親手把忠王送走的事。
趙孟啟在一旁默默看著,也不打擾治療過程。
只見這崇太醫手上還真有兩把刷子,也不用藥,一排銀針插下去,那傷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顏色也清淡了許多。
「閣長這傷很快便能痊愈,再喝上兩幅湯藥好得更快,額……不喝藥也行,不喝也行。」崇太醫臉上閃過慌亂。
趙孟啟對治療結果還是很滿意的,向黃枸使了個眼色,「讓無關人等都退下!」
少頃,黃枸也在殿門外守著,里面就剩崇太醫直面趙孟啟,越發惶恐了起來。
「坐著說話吧。」
「殿下面前,下官豈敢僭越。」
「恩!?小王說話不好使?」
「額,那下官…放肆了。」
在趙孟啟那懾人的目光下,崇太醫只得小心翼翼沾著凳子邊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著鼓。
「還不知道太醫名姓呢。」
「下官姓崇,名容,字時珍。」
從容?從龍?崇時珍?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幾百年後那個李時珍可是‘藥聖’,但願這家伙也有幾分本事。
「太醫這醫術還是不錯嘛。」
「殿下過獎,過獎了,祖上傳下來的,下官愚鈍,只學了點皮毛,當不得殿下夸獎。」
「呵呵,原來還是行醫世家啊,那想來家族必定繁盛吧。」
「還好還好,族中老少都靠著行醫濟世,衣食倒也無憂。」
這時,趙孟啟的聲音卻漸漸轉冷,「那不知太醫是哪里來的膽子,竟敢謀害本王!可是不怕滅族之罪啊!?」
「 當…」
崇太醫當即一把摔倒在地,也不敢起來,趴跪在那里不停伏拜,「殿下恕罪,下官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便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
趙孟啟冷冷的俯視著他,「給你個解釋的機會,不然,你就等著全家在菜市口相見吧!」
崇太醫腦中閃過那個畫面,不由打個寒顫,內心立刻崩潰,「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是閻貴妃,她使人擄走下官獨子,以犬子的性命相脅,下官一時糊涂,這才不得不听她的吩咐,做下這大不韙之事,這都是下官的罪過,與家人無關,還請殿下大慈大悲,只降罪下官一人。」
「呵呵,謀逆大罪,豈是你這一顆人頭便能輕飄飄揭過的事!不過……」
原本崇太醫已經開始絕望,听到‘不過’兩個字,突然福至心靈,「殿下開恩,只要您饒過下官家人,讓下官做什麼都願意!」
趙孟啟語中帶著質疑,「是麼?連你兒子的命也可以不顧了?」
崇太醫眼中無比痛苦,但權衡之後,自己加上兒子的命,怎麼也抵不過闔族老少數十人的命啊,便顫顫巍巍的開口道,「下官,听憑殿下吩咐,只求保住崇家其他人的性命。」
眼見拿捏的差不多了,趙孟啟淡淡開口,「小王不是閻貴妃,不會讓你去做害人性命之事,也別跪著了,起來說話。」
聲音很輕,但崇太醫不敢有一絲違背,趕忙爬了起來,躬著身子立在那里,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殿下直管吩咐。」
「本王問你,可有什麼法子,讓人表現出懷孕的癥狀,而且不被別的郎中看破那種?」
听到這個要求,崇太醫陷入了冥思苦想。
「怎麼?很難麼?」趙孟啟打算開導開導,「你們醫家是根據哪些特征來診斷孕癥,你用手段讓人體表現出來不就行了?」
于是崇太醫漸漸有了思路,「下官或許可以辦到,尚需仔細斟酌斟酌,方可萬無一失,只是不知殿下要……」
「附耳過來。」
一番細致的交代,崇太醫頻頻點頭。
最後,趙孟啟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只要把這事做好了,不但可以讓本王饒恕你的罪過,也能救回你兒子的命,將來,或許本王還會重用于你!」
一套威逼利誘用得嫻熟無比,加上設計安排巧妙無比,讓崇太醫心中萬分嘆服,‘誰敢再說忠王是傻子,那他才是傻子,全家都是傻子!’
崇太醫懷著忐忑而來,帶著期許離開。
午間,風雨漸漸息了。
陽光灑下,整個皇宮恢復了富麗安逸之象。
一頓午飯,將皇家的奢華表現的淋灕盡致,讓趙孟啟咂舌不已。
當他坐到餐桌前時,最先送上的是「繡花高八果壘」,也就是八種時令水果,卻並不食用,只用于觀賞,也被稱為「看果」。
接著端上十二味干果,叫做「樂仙干果子叉袋兒」,有松子、銀杏、榛子等等,這些是可以吃的,打個零嘴。
第三輪又是十個盒子,名「縷金香藥」,有白術人參、木香丁香等等,這是讓空氣清新芳香的。
再有十二品雕花蜜煎和十二道砌香咸酸,接上十味脯臘,然後才開始正式筵席。
又是十盞正菜,每盞兩道菜,據說官家那里是十五盞。
吃的時候還有樂舞伴奏,黃枸說若是正規點,還有小唱、唱賺、鼓板、雜劇等演出。
都這樣了還叫不正規?
沒錯,這只是日常,算是比較儉省了,若是講究起來,比這要奢侈十倍。
‘將就著’用完膳,趙孟啟模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滿意足。
如果不是每道菜,都必須等黃枸嘗過後,再過一刻鐘才能進他嘴里,他應該會更滿意。
飯後自然也有些犯困,小憩半個時辰後,趙孟啟便被一大群細碎的腳步聲吵醒了。
迷瞪著眼,有些懶洋洋,「發生了何事?」
黃枸隨時待命,「阿郎,北司林押班來了,說是奉了官家的諭令,要把咱殿中的役使全都換了,您可有話要問他?」
「林押班?」
「這位是官家潛邸的老人,一直為官家信重。」
押班是宦官中第六高的品級,但按著宋朝的尿性,高品級是習慣性的空缺,也就是說這個林押班前頭其實沒幾個人了,真論起來,董宋臣這個最受寵的都沒他品級高。
黃枸的回答中也點明了原因,‘信重’二字,更是說明問題。
趙孟啟心中一轉,馬上起身穿戴,然後主動去見這位林押班。
寢殿外,只不過略一打眼,就發現宮女內侍已經全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趙孟啟一出現在他們視線中,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行禮,神態恭謹有加,與之前那批完全不一樣了。
隨後,趙孟啟在一根柱子邊找見了人。
這老頭懶洋洋的靠在那里曬太陽,眯著眼,一臉褶皺,干瘦的身子上套著一件灰撲撲的袍子,沒有紋飾,整個人看起來毫不起眼。
「來了?」老頭眼楮都不睜,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起伏。
趙孟啟沒有怠慢,很老實的行後輩之禮,「孟啟拜見林老。」
「恩?」老頭略微有些驚訝,緩緩打開眼皮,打量著趙孟啟,「你這娃子是有點不同,難怪官家要把我這老骨頭挖出來。」
「都怪孟啟,讓林老受累了。」
「倒也不笨,能想到官家的用意,人我給你帶來了,往後該怎麼使喚,你自己安排,不用問我也不用管我,就當我在你這借塊地方養老,順便說你知道,閻妃被官家禁足半年,好了,要做什麼你們自去吧,老漢許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真是有點累人。」
說完,老頭又眯起了眼楮,靠在柱子上,像塊石雕。
「那孟啟就不打擾老人家了。」趙孟啟轉過身,輕緩著離開。
「啥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輕風拂過柱子,吹散了這句喃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