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側邊的廊房中,五個候選宗室在這等待最後結果。
趙孟啟有些無聊,打眼看到坐在他對面的趙孟關一臉頹然,不禁促狹一笑,「孟關兄,小王有個疑惑,你能不能幫我解答一下。」
不知道趙孟啟想做什麼,趙孟關突然緊張了起來,「殿…殿下,請講。」
「小王想知道,你為了當皇子,不惜改名換姓,可現在美夢落空,是不是又要改回去啊?」趙孟啟這話問得實在是不厚道。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可這趙孟啟完全沒這顧忌,就連其他三人都驚呆了。
趙孟關一張臉漲得都快炸了,「過繼已定,哪有改來改去的道理,殿下切莫以此說笑,何況結果如何還不一定……」
「哈哈哈,表兄莫氣,我只是為我那姑母難過而已,畢竟好處沒撈到,唯一的兒子又沒了,真真是肉包子打狗。」
另外三人一陣惡寒,這忠王是真損啊,以後得離他遠點。
這時,三名班直禁衛走了進來,先向趙孟啟施禮,「殿下,卑職等奉旨拘捕趙孟曦,如有驚擾還請恕罪。」
說完,兩名禁衛上前將一臉懵逼的趙孟曦扣住,並且將他嘴巴堵上,拖了出去。
其他三個都嚇壞了,也就趙孟啟淡然,問留下的禁衛,「殿上是不是結果已定?」
「回殿下,已經定了,官家給您加封了同平章事、行臨安府尹,正式旨意應該會晚一些時候給您,官家讓您先回寢殿。」
雖然已經有了預料,但听到切確消息後,另外三人還是很喪氣,加上莫名其妙拖走了趙孟曦,他們心中更是忐忑起來。
本來自古參與奪儲之人,失敗者都不會有好下場,何況剛才還見識到忠王似乎是個很記仇的人,就更恐慌了。
趙孟啟瞟了三人一眼,走過去拍了拍趙鶴雲和趙孟的肩膀,「別害怕,我不會對你們怎樣的,說不定,以後咱們還能交個朋友。」
趙孟關見他故意忽略自己,這意思豈不是不和他們兩個計較,但卻不會放過自己?
但趙孟啟並沒有繼續嚇他,而是交代禁衛,「你安排人,將他們三個好好送出宮。」
「喏,卑職遵命。」
望著三人離開的背影,趙孟啟不由有些疑惑。
原本,他以為趙孟曦是閻貴妃的棋子,而趙孟關是錢妃的棋子。
所以當初設後手的時候,他選了趙孟曦開刀,畢竟趙孟關是老趙的親外甥,老趙可能不同意。
但從今天的情景看來,趙孟曦並沒有得到什麼有力的支持,反倒是趙孟關得到支持,似乎超出了錢家的能力。
可惜他手頭缺乏獲取消息的渠道,許多事只能靠推測,想不明白只好暫時放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身邊可靠能用的只有一個黃枸,另外上次護衛他去紹興的常庚和曾八等人,算是投效了他,不過他們只是一幫殺才,沒法指望幫他做更多事。
看來,招納親信之事,迫在眉睫啊。
「阿郎,小的來接您回殿。」
黃枸帶著幾名小黃門找了過來,打斷了趙孟啟的思索。
趙孟啟走出廊房,往殿門方向看了看,好像那邊還沒有散朝的意思,便只好熄了找老趙談談的念頭。
回後宮的路上,趙孟啟隨口問道,「黃枸,從哪里可以找到比較善于打探消息的人?」
「阿郎,你想知道什麼,問小的不就好了?」
「問你?沒錯,宮里的事你倒是知道一半,但宮外呢?」
「額,阿郎你管宮外干嘛…哎唷,阿郎您別生氣,小的骨頭硬,別踢壞了您的腳……其實阿郎您要知道宮外的事也簡單啊。」
「簡單?這從何說起?」
「林押班就是提舉皇城司啊,他沒和您說過?」
「林老頭?提舉皇城司?」
「是啊,他是官家潛邸老人,皇城司這種要害自然得掌在信得過的人手里。」
趙孟啟來到這里十幾天了,大概也弄清了一點情況。
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大宋有三個機構對皇權是最重要的,一個是殿前司,一個是侍衛司,還有一個就是皇城司。
大宋的政權結構,最早是從五代十國延續而來的,具有濃烈的軍政府風格。
所以整個大宋看似重文輕武,但是軍權卻牢牢掌握在皇家手中,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高階的宦官和高階的武官其實是同一套系統。
這三個司,從名字上,乍一听起來,就是負責保衛皇城安全的部門,似乎沒啥了不起。
但是,殿前司與侍衛親軍司合稱‘兩司’,殿前司下屬機構殿前都指揮使司,與侍衛親軍司下屬機構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司合稱‘三衙’。
而這‘兩司三衙’就是宋朝禁軍的最高指揮機構,整個大宋的中央直屬武裝,都分別從屬于這三衙。
注意,是分別!
皇宮的護衛武裝,是三司分掌,到了下面,沒了皇城司,依然是三衙分掌。
舉個栗子,比如紹興的禁軍,主力就是東南第四將,下面有九個指揮,每個指揮五百人,但是這九個指揮又分別隸屬于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
這就是大宋的平衡與制約思想,假設某個軍頭想造反,首先就得把三個不同系統的人馬都不動聲色的收服了再說,這難度可想而知了。
兩司三衙控制的是武裝力量,而皇城司控制的就是情報和監控,這三司一起保障了皇權的穩固。
這就是大宋從五代亂世得來的教訓,國家權力的根本,其實就是武力。
從這個角度來說,誰掌握了三司,誰就掌握了大宋。
因此,到了這個時候,趙孟啟才意識到,原來那個總是隱身的林老頭居然這麼重要。
……
慈元殿。
寢閣中,碎瓷片鋪滿了一地。
「廢物!飯桶!」
閻貴妃氣呼呼的,身前那高聳一起一落,卻沒有一個人敢去看。
這一切都源于剛剛傳來的消息。
「這魏關孫居然如此無能,五個人,他竟然只排到了第四!但凡他能有點用,就算第二,本位都能在官家面前說說,給他個機會,現在他屁都不是!」
閻貴妃惱怒交加,「還有那幫大臣,答應得好好的,最後全都首鼠兩端!」
「貴妃息怒,您身子才是最緊要的。」盧允升低首勸著,然後解釋道,「貴妃,說起來,還是咱們對朝堂影響太弱了,那幫子文官都是死要面子的人,生怕和後宮聯系太多,會貼上幸進小人、妃黨奸臣的名聲,要是錢家肯幫忙就好了……」
這盧允升上次在錢府吃了個閉門羹,一直懷恨在心,抓著機會就在閻貴妃面前上眼藥。
「該死的錢家!」閻貴妃咬牙切齒,「當初合作是錢儷主動求我的,關鍵時刻卻翻臉不認,總有一日,我要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原本,利用錢家的影響力,肯定能在文官中取得更多的支持,而且在許多事情上,後宮插不上手,錢家出面卻能如魚得水。
所以錢家突然中斷合作,對閻貴妃損傷極大。
「小的听聞,錢家家主有意向忠王示好……」
「什麼!?斷了合作也就罷了,他們居然還敢背叛本位,去舌忝那傻子的腳丫!?真當本位好欺負?」
盧允升見火候已到,眼中閃過一絲狠毒,陰測測道,「貴妃,小的有一計,不但可以給忠王一個教訓,還能讓錢家想投靠忠王的打算胎死月復中!」
「是何計策?快快說來。」
「貴妃,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