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啊,你又要胡說八道啥啊,還換魂,這種無稽之談拿來糊弄誰啊。」
「呵,這事啊,可不是我說的,乃是萬松嶺報恩寺的覺真大師說的。」
「覺真大師?從吐蕃而來的覺真大師?真的是他說的?……那倒或許不假了,你快講講,具體是怎麼回事。」
「大師倒是沒有直接說忠王,他說的是,二月初二丑時,他正在參禪,突然有感,隨後用法眼望見,一條通體發著邪光的惡蛟在皇城上空盤旋數周,然後化作一縷黑煙射入宮中!」
「二月二?那日的天氣是有點邪性,本該祈雨的日子,這雨卻不請自來,而且雷鳴電閃煞是恐怖,難道是惡蛟作祟?!只是這和忠王有什麼關系?」
「咱們都知道,忠王以前是個傻子,現在卻變得判若兩人了,對吧?」
「確實,據聞以前的忠王,連話都說不大清楚,那心智也就三歲小兒差不多,突然之間,不但性情大變,居然還能文會武,六藝俱佳,听說還在朝堂之上舌戰群臣不落下風,真是令人稱奇!」
「嘿嘿,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一切的轉變,就是發生在二月初二那天!」
「哦?願聞其詳。」
「原本那忠王已經昏迷好些日子了,翰林醫院的太醫們都說醒不過來了,可偏偏在二月二那日,妖風大作天雷滾滾之時,惡蛟沖入皇宮之後,卻突然醒了過來,這其中的因果不用多想了吧!」
這桌人為之一靜,似乎都開始思索起這里面的關竅來。
趙孟啟听到這里,心中也佩服起這造謠之人的想象力來,居然憑空變出了一條惡蛟,還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他都差點要信了。
另外這些人話中提到的覺真和尚,有沒有真道行不知道,但威望名氣看起來倒是不小,隨口一句話,居然讓人奉為圭臬,不再繼續質疑。
現在這家伙參與到造謠中來,也不知道是被人利用呢,還是本就心懷叵測,得讓皇城司查查他的底。
他正想著,那邊話音又起,「胡兄的話,讓謝某想起一件事,去歲因為生意,我在吳江待了一陣子……」
「吳江?去年太湖發大水,差點把吳江縣城都沖毀了,謝兄那可是身臨險境啊!」
「可不是嘛,你先別打岔,听我說完,那吳江縣濱臨太湖東岸,水土豐茂,交通便利,原本繁盛祥和,偏偏讓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水弄得淒慘無比,許多房屋田地都被淹沒灌毀,無數百姓都流離失所,饑寒交加……」
「不是,謝兄啊,咱們這說著忠王,你無端端扯吳江作何?」
「俞大財你別總插嘴好麼,听老子說完,這麼猴急的性子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攢下偌大的家當的!」
「嘿嘿,謝兄您繼續,我不插了總行吧。」
「我說到哪了……哦對,不止吳江,而是整個太湖四周全都遭了大災,要說這太湖吧,這百十年來一直安分得很,不過湖中有一條黑蛟,去年正是它飛天化龍之時,可不知怎得,變化到了最後關頭卻失敗了,並未完全成就龍形,于是黑蛟狂性大發,濫用法力興風作浪,掀起洪水肆虐人間。」
「真的假的?還有這種事?這黑蛟化龍不成,和百姓有啥關系,怎可無端遷怒泄憤呢!?」
「蛟本就生性暴虐無常、奸詐好婬,往往有害而無利,這忍了數百年只為化龍,最終功虧一簣了,自暴自棄之下本性畢露,只可嘆百十萬百姓卻遭此無妄之災啊。」
「傳聞,這蛟若是沒能化龍成形,就離大限不遠了,所以謝兄說的這條太湖惡蛟,就跑到臨安來找出路了?」
「胡兄這話說到了點子上,謝某正是此意,這惡蛟眼看自己就要身死道消,那自然不會乖乖等死啊,而這天子亦是真龍化身,那豈不就是它的出路?」
「二位的意思是,惡蛟奪舍忠王,是為了重新化龍?是不是有些荒謬了?」
「嘿嘿,俞某倒是覺得甚有道理,現在這忠王八成九是被惡蛟附體了!」
一幫人七嘴八舌繼續八卦著,這謠言編織得愈發有模有樣,還能和其它謠言里忠王的荒婬暴虐完美聯動起來。
趙孟啟撐著下巴默默听完,深感某些人為了抹黑自己真是煞費苦心啊,不但另闢蹊徑的否決自己身份,還把太湖洪水的鍋也甩自己頭上了。
這種鬼神之事,听起來很是扯蛋,但對民間來說卻是喜聞樂見,願意相信的人恐怕少不了,再來一些佛道中人旁敲側擊推波助瀾,這屎盆子就扣得死死的了。
在處心積慮的煽動之下,一些無知的百姓出于恐懼,肯定就不願意讓作惡多端的惡蛟成了大宋官家,興許還會因為太湖水災生出民憤,想除之而後快!
看來這次倒忠風潮真是來勢洶洶啊,某些人不再局限于朝堂,而是全方位多角度的下手,準備一次性把趙孟啟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