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啟拿出一本冊子,遞給丘岳,
「丘老,這是我草擬的辦學章程,比較粗陋,你帶回去看看,順便查缺補漏,完善一下。」
「章程?」丘岳好奇地接過冊子,發現封面居然無字,連忙翻到另一面,
「原來也是采用新書式啊。」他在東衛軍中見過橫寫的新版書冊,也明白其中的優點。
打開翻看了幾頁,有些驚訝,
「殿下,您這是要把宗學辦成武學麼?」
「嗯,也不全是,我準備將新宗學正式改名為皇家軍校,分成小學部及大學部。」趙孟啟坦直解釋道,
「原則上來說,所有宗室子弟到了六歲就必須入學,先是五年基礎課,與普通蒙學差不多,不過會逐漸采用新編教材,而且著重加強算學教育。」
「然後則是四年公共課,在基礎課外,開設選修課程,教授軍、政、工、農、商、醫等初級知識,結業時可根據自身意願報考各個專科。」
「軍是本校大學部,政是國子監,工是天工院,農商醫等是平江大學所設各個學院,若是考不上更高級學院,則必須強制服兵役三年,然後愛干嘛干嘛。」
「眼下十五歲以上的,入學後先進東衛軍中,軍訓一年,給予一次報考其他學院的機會,不被錄取的,繼續服兵役三年。」
「已經過了二十歲的宗室,就不在這次學制範疇了,他們可以按以前的規矩,在舊宗學混日子也好,參加科舉也罷,自願報考各學院的也歡迎。」從這里看來,趙孟啟並沒有把宗室子弟的前途鎖死,畢竟有些人確實不適合從軍,或者在其他方面有天賦。
「另外,我還打算推動朝廷將蔭官制度與新學掛鉤,也就是說,未來如果沒有新學學歷或兵役資歷,將不予授官!」這話一出,滿堂皆驚,真要是這樣做,影響可就大了,說不定就會遭到舉朝反對。
蔭官制度的受益人,可都是高品階的大臣,或者皇親國戚之類,把他們都得罪了,恐怕十個趙官家也護不住趙孟啟了。
「殿下!此事萬萬不可!」
「殿下啊,在朝堂方面,眼下是宜靜不宜動啊。」
「蔭官之制關系重大,即便要改善,也當徐徐圖之。」
「慎重啊,殿下!」一片勸諫聲中,趙孟啟模了模鼻子,嘆氣道,
「好吧,此事且擱置,暫時就讓小學部招收自願入學的官宦和軍將子弟吧。」這樣一來,除了靠攏燕王一系的,估計沒多少官將會把子弟送來了。
不過目前關系不大,畢竟趙孟啟還為工人子弟建了十多所蒙學,現在就有五千多學生,將來也能為各個學院提供生源。
五年十年後,這些學生就是趙孟啟最鐵桿的嫡系力量。
「殿下,這大學部好像和武學也有很大不同啊。」繼續翻著章程的丘岳又發現了問題。
其實宋代武學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已經擁有了比較完善的制度體系,分為地方和中央兩級,對學生的入學條件和修業內容、年限等有嚴格的要求。
學習內容除了步騎射武藝、戰陣指揮、各種軍事技術之外,還有歷代用兵成敗,以及‘忠君愛國’教育。
此外,武學將《孫子》《吳子》《司馬法》《尉繚子》《黃石公三略》《姜太公六韜》《唐李問對》稱為《武經七書》,以此當做理論教材,要求學生熟練掌握,並且具有靈活運用的能力。
教學內容算是完備了,不過教師卻是由所謂知兵文官或者武舉高選人擔任,缺乏實戰經驗,教出來的難免都是花架子。
趙孟啟想要的可不是花架子,教學內容當然講究實用性。
「大學部實際上就是東衛軍官進修部,通過軍中訓練,他們已經掌握了基礎內容,到軍校後,主要是學習戰略戰術的運用,除了兵書理論外,還需要戰史戰例分析,吸取實戰經驗等,宗旨就是一切從實戰需求出發,學以致用。」
「因此,我將在全國各軍中抽調優秀軍官來當他們的老師,在這方面,還要多多拜托丘老的,您領軍這麼多年,哪些人有真本事肯定心中有數,也只有您到時候能鎮得住這些軍中悍將。」把各軍的優秀中級軍官調到手下,至于將來還不還回去,怎麼還回去,那就要看趙孟啟的心情了。
丘岳似乎看出了趙孟啟的心思,啞然失笑,
「真有本事的,人家哪有那麼容易放人。」
「其實不難,丘老您把人選出來,然後讓兵部以嘉獎的名義,就說官家要親自授獎,下令讓他們到臨安來不就行了,至于父皇那里,我會想辦法的。」趙孟啟打算玩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此計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也可行。」丘岳略有調侃,又問道,
「殿下打算借調多少官佐?」
「也不要太多,有個五六百就成了。」這還不多!?東衛中排長以上的軍官都沒五百……哪里用得了這麼多教官?
丘岳揪著胡須,
「老臣以為,有三百人就夠了,如此也不會太影響軍隊戰力。」
「行,那就依丘老所言,就是勞煩您費心,盡量挑出精英來。」趙孟啟說著,又看向兵部侍郎王爚,
「王侍郎,也要勞煩您協助一下了。」挑人當然需要兵冊檔籍,不然丘岳也不可能認識全國的軍官。
正說著話,黃枸突然像火燒了一樣,跑了進來。
「阿郎,官家來了。」
「嗯?!?」趙孟啟愕然不已。這大年初一的,老趙怎麼來了?也沒听說過有老子給兒子拜年的事啊。
腦海中閃著疑問,反應卻不慢,
「速速迎駕。」
「不用了,我自己進來了。」聞聲,眾人急忙起身,就見穿著一身尋常道袍的趙官家在林押班的陪同下,晃悠了進來。
「拜見陛下……」所有人都趕忙行禮。趙官家掃了一眼,
「喲,還挺熱鬧嘛,咦,與也在啊。」眾臣不由臉上一熱,仿佛被捉奸在床一般,趙與更是百口莫辯。
也就趙孟啟臉皮厚,沒有絲毫異常,反倒是狗腿的扶著老趙往正位上坐,
「父皇今日怎麼有雅興到兒臣這來了?」
「怎麼?不歡迎?!那我走?」老趙橫了他一眼。趙孟啟嬉笑著,
「哪能呢,只要您不是帶著藤條來的,兒臣都是一萬個歡迎。」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後悔沒把藤條帶來了,一邊去,別挨這麼近,看著你就煩。」趙官家揮手趕開要給他捏肩捶背獻殷勤地趙孟啟,向屋中掃視了一圈,
「站著干嘛,都坐都坐……」從這反應來看,趙官家確實沒把燕王私聚臣子之事放在心上,讓眾人徹底放下心。
而趙與心中卻震驚莫名,沒想到官家對燕王竟能如此縱容,一點都不在乎兒子公然提前撬牆角。
趙孟啟親手為老趙沖了一泡準‘碧螺春’,
「父皇,這是太湖洞庭島的野茶,用炒制而成,別有風味,您品品。」趙官家接過比尋常茶盅大許多的杯子,聞了聞,
「香!」然後沒有絲毫戒心,吹散了霧氣,就抿上了一口,
「好茶!清香幽雅,鮮爽生津,入喉之後口中尚有回甘。」
「哈,父皇喜歡就好,等清明時,采了新茶能制出比這還好的,到時送到宮里,您以後就喝這種茶,對身體更好。」
「哦?還有這種說法?」
「您不是經常頭痛麼,飲食中其實不宜有太多刺激性的東西,香料之類也盡量少用。」
「行行行,難得你這麼有孝心,听你的。」兩父子旁若無人話著家常,比尋常父子間還要隨意親和。
這場景讓一干燕黨安心無比,不然要是像大多數皇家父子間那樣起了齷齪,他們這些臣子就會很尷尬。
趁著老趙一副好說話的樣子,趙孟啟隨口把兩廣和宗學的事提了提。趙官家只是略微斟酌了一下,
「我這里是沒問題,由著你折騰,不過朝臣那里,你自己想辦法搞定,別給我惹麻煩就成。」這下,連丘岳都很驚訝了,官家簡直就是無條件相信燕王啊,完全就是甩手掌櫃,任事不管。
原來趙官家以前常說要禪位,並不是開玩笑啊。看著眼前一幕,趙與徹底把想要開口求情的心思摁死,並打算向燕王靠攏。
說了一會閑話後,趙官家又道,
「初六是你弟弟滿月禮,讓人把你新弄出來的那個焰火送點到宮里去。」
「父皇,您該不會就是為了這麼點小事上門的吧?」趙孟啟哭笑不得。
「咳!當然不是,你出宮別居,這府邸我也還沒來過,趁著今日有暇,自然該過來看看,其它事只是順帶。」趙官家這話,誰都听得出是口不對心。
說起這煙花,從昨夜施放後,就在臨安引起了轟動。不少人到燕王府來打听,能不能買上一些,甚至都開價到十貫錢一顆了。
趙孟啟倒不是不想賺這個錢,可惜僅有的存貨都被他博妹妹一笑給禍禍光了。
現在老趙開了口,哪怕是自己親手做,也得弄出一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