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拜見裴尚書。」
「太子有禮。」
「廣,拜見楊僕射y 。」
「太子有禮。」下朝後,楊廣就算已經成了皇太子,依然始終如一,一一對朝中重臣恭敬施禮,毫不自傲,禮節極其謙卑。
告別大臣後,太子和等在宮外許久的太子妃一起,也是相敬如賓,兩人坐著馬車回家,車馬侍從儉約樸素。
楊素捋著胡須,望著馬車背影,很是滿意、這楊廣就算成為皇太子也沒有驕傲自滿,將來必定是一代名君,自己果然選對了人,也跟對了人。
等將來楊廣繼位,那他不就是從龍之功?到時候封侯賜爵,甚至舉族榮耀,也是等閑吧。
果然,人的命運就是在于自己的選擇。
「裴大人,太子謙遜有禮,潔身自好,樂善好施,果然是明君之相啊。」楊素得意對裴矩說道。
裴矩頷首微笑點頭,寒暄兩句直接離去。楊素也不以為意,朝中人都知道這個裴矩才華驚世,而且踏實肯干。
不管有什麼任務交給他,每每都能快速完美地完成。開皇八年,破南陳,時任元帥的晉王楊廣命裴矩與高一同收集陳國的地圖、戶籍。
之後又被命令去嶺南談判,成功將嶺南的浩瀚土地和人口納入大隋版圖。
前些時日又參與破突厥,平定叛亂,可以說于大隋來說居功至偉。可惜,他至今還只是一個小小長史,雖然做的事情多,但功勞都是上官的。
這朝廷啊,能辦事不行,還得有人為他說話,不然那坐在小小宮中的皇帝哪里能知道你辦了什麼事?
出來混,要有勢力,還得有背景!當然,這也是大族大姓,不管在哪個朝代都能混得開的原因。
……馬車內。
「皇太子殿下,如今您都已經是太子之身,為何我們不坐父皇親自賜給我們的太子鑾駕,反而還用這個破馬車啊。」太子妃蕭氏有些不滿。
昨天回家里去和母親敘舊,妹妹竟然話里話外暗示自己這個太子妃就是一個擺設,坐的馬車,吃的穿的,還沒有她好。
這能忍?一直笑臉吟吟的楊廣,抬頭,一把捏住蕭氏的下巴,眼神冷漠,沉聲道︰「你我乃是儲君,天下表率。言談舉止,行走坐臥就得有個規矩。以後,這樣的話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另外,太子府內從上到下,妾室到僕從都給我管理好。任何人,我不管是誰,只要觸犯了我大隋律法,甚至就算借著我的名頭在外耀武揚威,都給我從重從嚴處理。」
「啊~」蕭氏一聲嬌嗔,心情有些不詫,那她做這個太子妃還有什麼意思?
「你也不想像我那個大哥的太子妃一樣,以後不但當不了皇後,還活活氣死吧。」楊廣有意所指道。
皇後?蕭氏心中一動。身為一個女子,這誰不想當上皇後,母儀天下?
「遵命,我的太子爺!」蕭氏笑顏如花,恭敬道。楊廣這才回身,閉目養神,心中所思所想也全都深深隱藏。
「哦,對了,太子爺,家里听說太子府現在比較拮據,母親就想著給些錢銀珍寶,土地糧食。還有,家里的妾室才兩個,一點都不符合你太子的身份。母親決定在族里選幾個資質端麗,年輕窈窕的女兒家送到太子府來,伺候教。你看什麼時候送來呢?」蕭氏想起什麼,關心道。
自古以來,有能力有權勢的男人三妻四妾都是等閑。對于族里其他的女人來分享夫君的寵愛,她雖說有些不滿,但總歸是家里人,總比便宜了那些外人好。
楊廣食指動了動,睜開眼,古今無波。
「身為天下儲君,就應該以身作則,澹泊寡欲。以後凡是驕奢婬逸之事,就不用再提,我只想我大隋的子民過得更好。女人而已,我有你即可,其他人半點興趣也無。你可知,女子再美,在我眼中都是紅粉骷髏,只會消磨男人的壯志雄心,讓人沉迷溫柔鄉,無法自拔!」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他距離那個至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那就更應該謹慎小心。
既然已經忍了十幾年,也不差這點時間。
「好噠~」蕭氏心中更甜。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嫁對了人。太子如此表現,這不正是明君之相?
將來史筆如鐵,若夫君是千古聖君,那她作為皇後,必定也是母儀天下,以後蕭氏族人更可能以她為榮。
這一時一刻的艱苦樸素又算什麼呢?
「那,太子,今晚我們就只吃五個菜一個湯吧,飯後的甜點也不用了,最多就吃一些嶺南送來的水果,這個便宜些。」蕭氏堅定道。
楊廣點點頭。這普通人再窮也最多這個地步了吧?回到書房,見宇文成都已經在等待,楊廣大義凜然詢問道︰「最近那個宋玉致的行蹤有什麼變化嗎?」宇文成都一怔,幾個呼吸後才反應過來︰「沒動過。」楊廣陷入沉思。
我都成了太子了,她還在教坊待著,哪里就這麼好玩?這丫頭難道在這世上就沒有在乎的人了嗎?
等他將來當上皇帝,第一件事就廢了這教坊!……教坊,梨春園。宋家的總管家,天刀的弟弟,天下有名的高手︰地劍宋智,站在內堂,負著手,神情嚴肅。
宋玉致和小黃貓兩小只站在大堂瑟瑟發抖。這做壞事還被家長當場抓獲,就很難受。
「二叔,其實我只是第一次來,你相信我,真的是第一次,結果正好被你給抓到了。」宋玉致真誠地解釋道。
少女眼神真摯,畢竟她說的都是實話。
「哼!」說起這個宋智就更氣了。大隋如今是一統南北的中央之國,幅員遼闊,百姓安居樂業。
可見的未來,這樣的皇朝一般都會有個幾百年國運,甚至後面幾代還會出一個盛世皇朝。
這樣的國家突然更換太子,自然對宋家的生意也不少影響,收到消息他就緊趕慢趕到大興來。
結果一下船,就收到一個讓他頭暈目眩的消息︰宋家嫡女,天刀當代傳人,一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在教坊這種地方待了整整三年多。
唯一讓他稍微有點安慰的是,至少這個佷女的進來的時候還知道有化名,而且還是偷偷地進來,基本上沒見過外人個屁啊!
大家大族哪一個不消息靈通,他相信若不是看在宋家兩位大宗師的面子上,這個消息三年下來說不定已經傳遍全國了。
對了,還有樂爺,要不是他的吩咐,家里人也不會這麼瞞著消息。宋智轉頭看向小黃貓。
「樂爺,玉致她還是只是一個孩子啊,你作為長輩的,就是這麼教人的?」宋智痛心疾首質問道。
苗樂湛藍的大眼楮閃過一絲愧疚,還有不安,仔細想一想,他的所作所為的確有些問題。
「喵嗚~」我錯了!宋智很滿意這兩小只的認錯態度,教訓道。
「其實想一想,你們兩個雖然沒有做什麼,也就花點錢,見識見識,而且事情沒有傳出去。但這事若是被大哥知道,以他那古板的態度你們能討得了好?以後別做了!」苗樂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在家里他才是老大啊,誰能打得過小貓咪?
那他還怕個什麼?差點被這個備胎鏟屎官給唬住了。
「喵喵!」小黃貓昂頭挺胸。我沒錯,下次還敢!宋智︰宋玉致眼楮一亮,瞬間找到了主心骨,同樣的抬頭,挺起胸膛。
「二叔,我也同樣沒錯!我來這里只是為了給樂爺治病,他說要找雞砰~」小黃貓一個虎撲就將她放倒在地,直接控制住。
「喵嗚!」二爺,我已經把這個敗壞家風,不遵族規的壞家伙給抓了起來,你是要就地正法,還是讓我來?
宋玉致︰???過海拆橋!作為宋家九年公共教育的漏網之魚,她突然對這個成語有了深刻的認識。
「嗚嗚嗚~二叔我要舉報,我嗚嗚嗚!」一根蓬松的尾巴直接伸入喉嚨。
「喵嗚!」閉嘴!大膽逆賊犯錯了竟然還敢狡辯,當誅!宋玉致欲哭無淚,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這就是樂爺喝酒時候所謂的管鮑之交?
如此作為,傷害的不只是她緊致溫軟的喉嚨,而是她幼小單純的心靈。
痛,太痛了!宋智搖搖頭,直接離開。這個佷女,廢了!而且現在這是他們兩個內訌,若是再糾纏一會,若是這倆家伙想通了,說不定他還會被打。
哎!長嘆一口氣,宋智又急急忙忙回到宋家駐地,準備其他一系列的談判事宜。
太子倒下可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倒台,是其背後整個太子團體實力都遭到重創,那宋家的一系列生意都會受到影響。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不管是誰當皇帝或者當太子,他們都會給宋家一個面子,但那些小廝小卒可不這麼想,肯定要給點好處的。
平常時候可能沒多大影響,但到了某些關鍵時刻,往往可能一個小人物的一點私心就會影響到整個大局。
所以,宋家這錢並不是毫無意義地花掉了,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陪在身邊。
……時如逝水,僅僅過去幾個月時間,朝局動蕩。前太子楊勇正妻的父親︰高穎,被除去尚書左僕射一職,由楊素接替。
隋文帝賞賜給其好馬一百匹、母馬兩百匹、奴婢一百口。要知道,按照大隋官制,自隋文帝登基以來,設尚書省,並使之成為名副其實的全國最高處理事務的司局。
且一直以來,大隋不置錄尚書事,尚書令雖設而常缺,尚書左僕射便是首相,高任此職達十九年,全國事務都是由他處置負責。
但太子妃意外去世,太子被貶,他再擔任這一職位,楊堅哪里還能放心,便讓其心中愛將楊素擔任。
這一年,楊堅又拜楊素為行軍元帥,前往雲州攻打突厥,連連破敵。因為這次的戰功,隋文帝讓楊素的兒子楊玄感進位柱國,玄縱為淮南郡公,並賞賜給他織物兩萬段。
大隋采用北周制度,設
「勛位」十一等,即上柱國、柱國、上大將軍、大將軍、上開府儀同三司、開府儀同三司、上儀同三司、儀同三司、大都督、帥都督、都督等,以酬答有功之臣。
這楊玄感和楊玄縱兩人寸功未立,卻有如此勛貴,可見皇帝對楊家的恩寵。
當然,不知不覺,皇宮禁衛也漸漸由宇文家代替。身為皇帝,楊堅不可能將自己的安全放在一家一姓的手上。
而這宇文家本屬于江南大族,楊素當年鎮壓江南叛亂有功,這兩人怎麼可能也攪和不到一起。
皇帝安全無憂矣!楊堅自信想到。……太子府。楊廣優哉游哉坐在桌上,品茶,看書。
皇後病重,父皇身體也不適,宮中除了那些妃嬪,大小總管都是他的人,一般地對他不利的消息,應該不會傳到正傷心的父皇耳朵。
他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一直最怕的就是倒在成功前的臨門一腳。
就比如他那個敬愛的大哥,如今每一天都在後悔吧。哈哈哈!如今就等那個他最敬愛,孝順的父皇壽終正寢,他就能順利接替皇帝尊位。
到時候,他楊廣,非但要做一切自己喜歡做的,想要做的事,還要威加宇內,建立千古不移之功業!
看完書,楊廣隨手翻一下手下遞過來的相關資料。天刀嫡女終于回到宋府常駐,似乎受到什麼刺激,日夜練刀不輟,府中刀氣肆虐,霸氣四射,內線不敢接近。
前太子楊勇貶為庶民後,一直待在大興,和那嬌俏美妾雲昭訓待在一起,生活和諧,不過其一直想辦法進宮面聖,想要自證辯解。
李氏李秀寧時時進宋府陪伴,經常留宿過夜,每次出府面色紅潤,腿腳不便。
大宗師異獸天貓依然待在教坊,毅力驚人,苦口婆心,身體力行,教導諸位失足女子。
……放下情報,楊廣閉上眼,仔細思考。不急,千萬不能急。如今這最後一刻,多做多錯,不做不錯。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