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天涯離得太遠,咱們只論當下。
夜幕降臨後,孫大財便提著一打厚厚的禮品,扣響了小舅子齊阿瞞的家門。
他本是不想跑過來的。
因為,若來的話就要搭些禮物,實在是太費錢了。
禮物方面打個折扣?
想都別想,絕對是行不通的。
就禮輕情意重這個說法,在周氏這里連根雞毛都算不上。
只要她稍感不如意,就會從初一一直諷到十五,讓你膈應地連牙齒都發麻。
所以說,能不登門就不登門,最好是像王八那樣,以靜觀的姿態來消磨歲月的流逝。
能省則省嘛!
不過,這回卻是個例外,不登門似乎有點不行了。
齊蘭一個勁地在那嘮叨說,自打俺家阿瞞當了官後,就一直不斷地去幫助各方親戚,而咱們孫家,也因此受益。
若不是弟弟,孫家哪來的這些萬貫家私?若不是弟弟,咱們現在還有可能在永川老家販賣干貨呢!
再看現在,弟弟竟然還去操心小巧雲的婚事,你說,這得多費神呀?
既然承蒙了弟弟的恩惠,那就得真情實意地表示一番。
孫大財覺得,彼此都是親戚關系,表示地多了反而顯得見外。
齊蘭卻駁道,老祖宗常言,禮多人不怪,沒了走動,才是真的見外。
即使親戚,也不能失了該有的禮尚往來,真若等到見外的時候,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還有就是,當初因為借錢給周氏的事,兩家人多多少少都遺留了些不愉快,何不趁著時機加以改善呢?
孫大財略做權衡,采納了自家婆娘的建議。
于是,他便拎了幾斤高麗老山參以及爪哇燕窩登門拜訪。
進門後卻見,小舅子齊譽正在那里獨斟悶酒。
呵,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咱蹭個飯!
孫大財很不客氣地給自己搬來了一張凳子,且一就坐了下來。
而齊譽瞥了一眼牆角處的禮物後,立即對姐夫報以贊許的一笑。
這個老小子,終于懂得些孝順了。
「哦對了,娘
她們人呢?怎麼不來吃飯?」
「她們已經吃過了,現在正忙著給小彤收拾行李呢!」
孫大財見小舅子對此不願多談,便及時打住沒有再問,並且,還把話題扯向了其他。
比如說,關于小巧雲的婚事。
「阿瞞,這個齊青雲到底怎麼樣,你應該不會看走眼吧?」
「哦?姐夫信不過我?」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家里頭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若是嫁錯了人,豈不是誤了終身?」
「你放心就是,咱錯不了事的!」
閑扯了幾句後,孫大財便即興發起了牢騷。
家長里短,婆婆媽媽。
齊譽沒有想到的是,像姐夫這等大老粗竟然也和自己一樣,不舍得讓女兒出閣嫁人。
他也覺得,自己的寶貝東西被人給伸手訛去了。
于這個問題上,齊大郎顯得有些雙標。
對于孫家的外甥女,他是從理智方面考量,而對于自己的女兒,卻是從情感方面出發。這兩者,完全是不同的兩種緯度。
這種復雜心情,只有做父親的人才能體會的到。
說起小彤的賜婚來,孫大財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道︰「阿瞞,我從北來的商人口中,無意間听到了一條有關于大佷女婚事的相關傳聞。」
齊譽聞言一愕,忙放下酒杯問道︰「快說說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傳聞?」
孫大財回道︰「那傳言說,賜婚的男方,也就是內閣首輔梁英忠,他居然向陛下單方面提出了退婚的請求。而皇室宗正李作逸,也對此表示了支持。」
啥?
退婚?
齊譽一听,不喜反怒道︰「好他個梁英忠,竟敢覺得俺閨女配不上他梁家?哼,待我北上述職時,看我怎麼收拾她!」
對此,孫大財插不上言,只得諾諾稱是。
冷靜下來後,齊譽又問︰「姐夫可知,梁家為何悔婚?」
「像這種秘辛,我又怎能知道?」孫大財連連搖頭,回道。
「那……天子又是作何表態呢?」
「那傳言說,陛下對此並沒予理睬,貌似正在斟酌之中。」
這樣呀!
齊譽撓了撓頭,不禁陷入了深思。
此事,處處都透著一股子怪味,一時間難辨邏輯思維。
算了,不去想了!
等日後信息相對充分時再辨不遲,反正,女兒即將南下,即使皇帝設法阻礙,也不可能目的達成。
呵呵,有後手的感覺真好!
孫大財想了想,又道︰「還有一事,我想和你說叨說叨。」
齊譽敬了個酒,笑道︰「姐夫請講!」
「西洋諸國不是都在咱們瓊州設立了什麼大使館嗎?這些個大使,最近一同聯名上書至了我的商會,要求咱們瓊州加大對于香煙制品的出口量……」
「哦?他們想要加大多少?」
「據他們說,最少需要十倍!」
「十倍?也不是說不可以!」
齊譽幾乎不假思索,就意簡言駭地作出了批復。
不過,他緊接著又提出一個附加條件。
「我要求,他們在采買香煙的同時,也必須順帶著加大對于我瓊州的引進力度,否則,這事免談!」
「啊?這……」
對于這個奇葩條件,孫大財百思不得其解。
他實在想不明白,香煙和之間存在著什麼相關聯系。
但是,小舅子既然這麼說了,自己就得這樣去做。
況且,他也樂意于此。
如果,香煙的出口呈現了倍增,那麼,他的收入就可超越海家,繼而坐到瓊州首富的第一把交椅上。而他這個副會長,也自然而然就跟著扶正了。
在商圈里面,誰的錢多誰就是爺。
或者說是唯財是舉。
對于姐夫的白日美夢,齊譽無心關注,他所在意的,乃是文化傳播方面的契機。
這事若能能成,其影響力不可估量。
千萬不能輕視了。
至于具體如何操作,孫大財自然有商業上的運作規則,並不勞齊大郎費心。
在把正事聊完了後,二人便開始了推杯至盞、觥籌交錯。
似乎在這一刻,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親戚關系。
既沒有官、也沒有商,所談論的內容,只有老家的雞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