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大牢,比之刑部要高階不少。
畢竟,住在這里的犯人非富即貴,非一般人可比。
也可想而知,一介布衣出身的姚鴻運是多麼的雞立鶴群。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是鳳凰也好,柴雞也罷,在拔下了毛後,還不是一樣的光 貨?
誰都不要嘲笑誰了。
且說殷俊,他一邊和認識的犯人打著招呼,一邊步去了關押姚鴻運的那間牢房。
近前時卻見,大理寺少卿孟既明,正在那里審問著什麼。
嘖嘖,真是沒想到!
他居然也和自己一樣意識到了不對勁,還忙不迭地跑過來印證了。
這麼一來,倒是省了自己的寶貴口水。
「孟大人,你都問出了什麼?」
「殷大人不妨稍做移步,咱們于私下里密談一番。」
「也好!」
「……」
少傾,二人一同來到了孟既明的辦公都堂。
某衙役在奉上了兩杯茗茶後,便低眉斂目地掩好門窗退下去了。
「殷大人,你還否記得瓊州的徇私舞弊案?」
「舞弊案……」
殷俊只是略作回想,之前的那段往事便再度浮現。
猶記得,瓊州的科舉舞弊案最後是由于證據不足、且邏輯不通不了了之的。
不過,通過這事不難看出,應是有人故意地想要栽贓陷害。
殷俊毫無保留,把自己已知的情況全都闡述了出來。
孟既明笑了笑道︰「殷大人可知,那個所謂的什麼‘首善先生’,就是這個姚鴻運刻意假扮的。」
「是他?」殷俊聞言愕然,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據姚鴻運供認說,在他剛從外地歸來的時候,由于身無分文,經常干一些偷雞模狗的下作勾當,不料,卻落到了首輔府管家的手中。意外的是,那管家非但不怒,反而欣賞起了他人雞鳴狗盜手段。于是,便略施恩惠加以收買了……」
「再至後來,那管家密送給他了一份鄉試考卷,並要求他扮做以‘首善先生’自居的神秘教諭先生,專去蒙騙那些由瓊州趕過來的外地商客。目的自然是,將試卷的內容散播至瓊州的各個地方。可誰知,姚鴻運的辦事能力非常不足,他忽悠了好幾天,才僅僅甩出去了兩份考卷。當然了,這和他的貪心售賣有些關系……」
噢~~
明白了!
難怪這舞弊案里透著古怪,僅僅出現了兩個雷同的答卷,原來,問題是出在了這里。
前後這麼一聯系,就說得通了。
不過,說得通歸說得通,新的問題又來了。
科舉試卷都是由禮部尚書親自掌管,既如此,那首輔府的管家又是如何拿到手的呢?
答案,幾乎昭然若揭。
定是那梁首輔通過自己的權利運轉,從禮部尚書的手里拿到了該卷。
目的,自然是想給齊譽的吏考抹一些黑,繼而讓他不得晉升。
「沒想到呀沒想到,齊霄的案子居然株連到了這種程度!你看,內閣首輔、九門提督、皇室宗正、兵部尚書,全都被一股腦地卷進去了。如今,還又添了一個禮部的大員。」孟既明不由得仰天一嘆,面露憂色道。
殷俊也皺起了眉頭,感嘆道︰「這等大案,必須要有非凡的勇氣才能判決,大理寺似乎顯得有些牽強。即使是陛下御審,估計也難下決斷!」
和之前激勵傅仁義的口吻有所不同,此時的殷大人相當坦誠。
這並不是夸張化的危言聳听。
如果說,把名單上的這些肱股全都拉下馬來的話,那大奉朝的江山也就塌了一半了。
棟梁折損,廟堂又豈能無恙呢?
據初步估計,這案子大概率會被擱置下來,等到陛下巡幸回宮再做定奪。
也就是聖裁為判。
想想也是,除了當今的聖天子外,誰敢去公然地攬這檔子活呢?
殷俊定了定神,交代道︰「不管怎樣,先把這事錄入到案件當中。俗話說的好,虱子多了不怕咬,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也不在意再多一個禮部尚書了。」
然,話音一轉,他又凜然地說︰「明日,我必將此案的詳情公布于世,讓其盡量地廣為傳播。此外,我還要好好地彈劾一番,否則,就白在這都察院里呆了!」
孟既明道︰「殷大人盡管仗言,愚兄必定會諫你所諫,以你馬首是瞻。」
……
大理寺的審訊結果不脛而走。
很快,便傳到了以內閣首輔梁英忠為代表的相關人士的耳朵里。
這一下子,可炸開鍋了。
除了那些裝傻充愣的中立派外,所有人全都動作了起來。
霎時間,凝重的氣氛陡然劇增,直令這詭譎的風雲再添騷動。
他們這些人,無不想在天子歸來前徹底地解決掉此事。
是呀,一旦拖延到了聖裁階段,那可就是後果難料了。
扼殺在萌芽狀態,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那,怎樣才能扼殺在萌芽狀態呢?
眾大吏們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把目光投向了此案的主審官傅仁義大人。
只要他能夠高抬貴手地放一下水,那麼,這事也就可以模稜兩可地蓋棺定論了。
即使聖天子將來復審,也不可能完全不顧及原判的裁斷。
說回正事。
要想讓大理寺寺卿徇私放水,那就得先設法把他給拉下水來。
只有同穿一條褲子的人,才有可能尿到一個壺里。
說到公關,自然是老辦法為先。
于是,以金錢美女為單位的糖衣炮彈,全都一股腦地轟向了主審官傅仁義。
那老傅也是身居高位之人,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呢?
他只是用腳指頭隨便一想,便領會了來人的用意。
但是,他也非常地明白,自己正處在萬眾矚目的風口浪尖上,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襲來的驚濤駭浪給拍翻。
謹慎起見,他也玩起了裝傻充愣。
呵呵,任你什麼樣的糖衣炮彈,多麼迷人的金錢美女,我老傅一概不納。
不僅如此,我連你們的人都避而不見。
于是,寺卿大人就這麼病了。
看破而不說破的眾大吏們,在見狀後只得悻悻離去。
不過,有一人除外。
他直接‘突破’了傅仁義的心理防線,甚至還讓他興奮地倒履相迎。
此人不是別人。
正是久不露面的前首輔鐘義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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