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做事總是讓人放心,而且一直以來也都是非常的大氣,光明磊落,行的陽謀,又總是能夠先知先覺,我倒也不是很擔心,更何況還有南非殖民地呢,哪里算是我們這幾家的後路了,現在倒也已經經營的很不錯了。」
「只是可惜了,有生之年沒有辦法去看一看。」
張懋听到劉晉的話也是欣慰的點點頭。
對于劉晉,他還是相當放心的,劉晉竟然自己都在思索這個問題,那肯定是能夠想辦法安然退下來了,倒也不需要自己擔心太多了。
「張公,你保重身體,等好些了之後就可以去南非這邊看看了,杜侯爺前不久還發電報過來說想要邀請大家過去看看。」
劉晉笑著安慰道。
「你小子就會哄人開心,我自己的情況我豈能不知道。」
張懋一听,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也該老了,時代變化的太快了。」
「什麼蒸汽機、火車、汽車、輪船、電報、工廠,這些東西都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的不斷涌現出來,新的事物,新的變化,我們這些老家伙是真的很不適應,有時候出去走一走甚至連過馬路都不會了。」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世界。」
「張公現在的變化是很大,未來的變化還會更大,這也是現在我最擔心的事情了,有很多事情都是必然會發生的,即便是躲也躲不了。」
「小子,你要記住,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們不能把事情做的太滿了,太滿了就會把自己的所有退路都給封死,你做到已經足夠多了,也足夠好了。」
「張公,我知道,只是有時候身處這個位置上,總想著都是去做一些什麼,而不是碌碌無為,尸位素餐,我大明正處在千古未有之大變局的時刻,我又處在這樣的一個位置上,要操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小子,這也是我佩服你的地方。」
「很多事情,其實大家都懂,大家也都明白,但真正有勇氣,有毅力和魄力去做的人,自古都沒有幾個,你是一個。」
「你一顆為國為民的心,天下人都知道,但你也記住,這江山可是姓朱的,很多事情,你沒必要去操心的太多。」
「張公,我明白,我將牢記于心。」
「嗯,你小子如果真的想好好做的話,等以後去南非這邊,哪里是我們幾家人的,也就是自己的,哪里可以隨便的經營,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南非這邊其實按照現在的制度已經很好了,我們這些勛貴之家,大家一起投票,一起說話,推舉總督,這樣其實挺好的,不會形成一家獨大,大家互相制約,有事情大家商量著來。」
「我現在也覺得這樣確實是很不錯,也不知道你當初是怎麼想出來的,自古以來,帝王的權力過于集中,遇到有作為的君主,百姓還能夠過上一些好日子,遇上了昏君的話,百姓的日子就難過了。」
「再加上權力過于集中,人人都在往權力的核心去鑽,自然而然也就造成了各種各樣的怪事了。」
「南非、西洋聯合商行的這種模式就很好,總督的權力得到了極大的限制,還有任期限制,又是大家公推出來的,能夠當上總督的,那都是能力得到大家認可之人。」
「大家所有的一切都受到共同制定的法典約束,都按照規矩來做事,這樣其實是挺好的,可以保證穩定、也可以保證所有人的共同利益。」
「這或許會成為未來發展的一個趨勢吧。」
張懋說起南非殖民地、西洋聯合商行的模式就非常的推崇,在官場里面混了一輩子,又熟讀歷史,張懋也是在思索很多的問題和事情。
一個國家難道就真的非要有皇帝嗎?
難道一個國家就真的一姓之人的?它難道不是整個天下人的?
權力的過度集中于皇帝的手中,所帶來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腐敗問題,皇帝的腐敗,皇帝親近、信任之人的腐敗。
看看大明的歷史,看看歷朝歷代的歷史。
很多時候,朝代的更迭、天子的輪換,所帶來的動蕩都嚴重的影響了一個朝代的健康發展。
天子有沒有作為也是關系到了百姓的生活,關系到了整個國家的興衰,這種將所有的權力都集中于皇帝的手中,所帶來無上的權力,也將整個國家百姓的幸福安康都壓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所以張懋現在是非常推崇南非這邊的制度,南非在殖民地這邊在劉晉的倡議下,實行了類似于後世的三權分立的民主制度。
強調權力的互相制約和限制,強調民主和法制,強調人文精神,反對和限制獨權。
起初的時候,大家還不是很明白劉晉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是慢慢的大家也是發現了這樣做的好處,不僅僅可以充分保證南非殖民地股東們的權益,同樣也是可以保護南非殖民地每一個公民的權力。
開始還沒有凸顯出這種制度的優越性,但是隨著南非殖民地這邊的工業迅猛的發展起來,生產力突飛猛進,這種制度的優越性也是逐漸的凸顯出來。
它非常完美的適應了全新的生產力,讓南非殖民地這邊發展的更加迅猛。
南非殖民地這里沒有傳統的私塾,所有的學校全部都是新式學校,從新小學、中學一直到高等學院,授課的內容也是按照新式學校的內容來,講究全方面、多方位的發展。
同時南非殖民地這邊也沒有科舉考試,所有的官員全部采用統一的官員考核來進行錄取,當然了,到了一定級別的官員基本上也都是南非殖民地股東們家族出來或者是推薦的人。
總的來說,南非殖民地它是屬于大明這些勛貴集團們的地盤,南非總督也一直都是各家的人在輪流著來做的。
南非總督的選舉一直以來也是南非議會這邊選舉出來的,南非議會也是南非殖民商行股東大會演變出來的,根據各自所擁有的股份數量對應的獲得相應的議會席位和投票權。
同時南非議會這邊還擁有制定和修改南非法典的權力,擁有罷免南非總督的權力,另外還單獨成立了南非典獄司,專門單獨根據南非法典來處理南非這邊大大小小的違法犯罪事情以及民事糾紛等。
這樣的制度之下,總督、議會、典獄司三大權力核心,彼此互相制約、互相牽制,共同維護南非殖民地的健康有序發展。
當然,之所以能夠形成這樣的一個制度出來,主要也是因為南非殖民地這邊大大小小的管理者、官員,甚至于是移民過來的這些移民基本上都是這些勛貴家族的子弟、家族所組成。
像英國公府,別以為只有張懋和張侖,他們整個張家其實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家族,每一代都有不少的子弟,當然有嫡子、庶子的區別,嫡子是核心成員,庶子則是屬于家族子弟,負責替家族打理產業等等。
整個家族開枝散葉下來,再加上英國公府的各種支持,其實人口是越來越大,整個家族的旁支子弟非常多。
因為整個南非殖民地都是有各大家族的子弟所組成,甚至于移民還都是各大家族的旁支子弟、宗族子弟、親朋友好友、故里鄉親等等。
所以南非總督即便是想要當土皇帝,也是根本就做不成,因為如果你違反了南非法典,違背了大家的意思,大家說可以不听你的話,甚至于直接將你給罷免掉。
這就是這個制度的好處和優越性,張懋現在也是越來越覺得這樣的制度才是更好的制度,而傳統的封建帝王制度,或許在未來會逐漸的土崩瓦解掉。
劉晉和張懋聊了很久,足足聊了好幾個小時,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聊到了,聊到過去,也聊到了現在,更聊到了未來。
談論了大明,也是談論了南非殖民地,也是聊起了波斯灣的石油等等,可以說是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很多,仿佛多年未見的老友。
張侖也是一直在旁邊听著,很少說什麼。
在劉晉離開之後,張懋的病情就變的更加嚴重了,時常劇烈咳嗦、吐血、又市場的昏迷不醒。
弘治皇帝、太子朱厚照、在京城的劉健、甚至于抱病的李東陽以及朝中的諸多王公大臣等等也都是相繼去看望張懋。
而張懋也是一直在堅強的堅挺著,一直到了弘治二十八年初的時候,終于也是挺不住了。
張懋死後,弘治皇帝悲痛不已,破天荒的為張懋罷朝一日,同時也是追封張懋為寧陽王,謚號‘恭靖’,同時張懋的孫子張侖也是繼承了英國公的爵位,成為新一代英國公。
張懋的離去,也是標志了一個時代的落幕。
他大明傳統勛貴的代表,同樣也是傳統大明官員、勛貴階層的體系的代表,他老去了,也是代表著傳統封建社會的逐漸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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