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可朱兄和劉兄的觀點。」
「這聖人之學自古以來都是正統,是歷朝歷代都尊崇的治國之道。」
「現在的新學才多少年,又豈能和我聖人之學相提並論。」
有人站出來表示了反對,此人叫黃熙,年紀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
「是啊,旁門左道豈能和聖人之學相提並論,我等聖人門徒又豈可自甘墮落的去學那些下三流的東西。」
「就是,就是,我聖人之學浩瀚如汪洋,窮其一生尚且不夠,哪里還有時間去學其它的雜學。」
「學問就是有高低之分,我聖人之學豈能和那些旁門左道相提並論。」
其他人也是跟著紛紛點頭附和道。
「自古以來都是正統?」
「儒家是在漢武帝時期才確定的,當時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故而才有了儒家發揚光大的機會。」
「在漢武帝之前,春秋戰國之時,諸子百家,法家、道家、墨家、農家、兵家、縱橫家等等,學派眾多。」
「在春秋戰國之前的夏商周的時候又是什麼家呢?」
「在夏商周之前的歷史,諸位又有誰知道?那個時候難道也是儒家來治國的?」
劉晉看了看,一群人年紀不大,一個個卻是跟酸臭腐儒一樣,腦袋讀書都讀的死了,學問沒學到多少,卻是將儒家一身的酸臭迂腐學的干干淨淨。
這讓劉晉覺得很生氣,年輕人嘛,應該是朝氣蓬勃,思想活躍、敢于探索和學習,敢于嘗試和接觸新鮮的事物。
他們呢?
一口一個聖人之學,一口一個旁門左道,將新學變的如此之低,縱然是很多儒門大家也都不至于如此,都能夠看到新學的很多閃亮之處。
「春秋戰國?」
「夏商周?」
「夏商周之前的歷史?」
這些人一听,頓時一個個都皺起眉頭了。
「以前沒有,但漢朝開始有了,這不正是說明我們聖人之學的偉大,說明聖人之學恰好是真正的治國之道,是正統,所以才能夠被確立。」
「其它的學派之所以不行,那本身就是說明了其不足,法家太過嚴苛、墨家只重技藝、道家太過無為、兵家窮兵黷武,唯有我們儒家才是真正的大道,最適合治國安邦,方可確定我儒家的地位。」
胡宗溟想了想反駁道。
「最適合治國安邦?」
「適不適合這個可不是自己吹出來的,而是要用看結果的。」
「以前的時候,我大明內憂外患,內部國庫空虛、軍備廢弛,百姓生活疾苦,你們的父輩基本上也都是農民,也應該跟你們說過以前的生活。」
「那個時候我大明北方還有年年南下劫掠的韃子,遼東的女真、東南沿海橫行肆虐的倭寇、西南的土司反復無常。」
「那個時候新學未起,我大明上下都在尊崇儒家,那個時候的大明是什麼樣的?」
「諸位再看看我現在的大明,無敵于天下,橫掃四方,國土遼闊、太陽在我們大明人的土地上都永遠不會落下。」
「如今我大明百姓何等之富足,人人吃得飽穿得暖,有房子住,你們也都還可以上學,在這里參加詩會,談天論地,指點江山。」
「為什麼在短短二十多年時間內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還不是因為新學的興起,新學的崛起,讓我們大明人擁有了強大的武器可以掃平四方蠻夷,開疆拓土,為我華夏子孫獲得更多的土地和資源。」
「還不是因為新學的興起,讓我們大明人擁有了強大機器,可以生產出來更多的商品和東西出來,現在一個人就可以種上千畝的土地,一天紡織出上百匹的布。」
「一個人開個大卡車一天可以運送幾萬斤的貨物到幾百里之外的地方去。」
「如果沒有新學,這些可能實現嗎?」
「不可能!」
「如果沒有新學,我們走路還要靠走路,因為馬匹是北方游牧部族所控制,我們大明原先根本就沒多少馬匹,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就沒有馬,連牛都很少有人有。」
「如果沒有新學,我們連黃金洲都來不了,因為以前的那些船只根本就很難安全的抵達黃金洲,而且沒有新學的知識,在茫茫大海之上,你連方向都找不到。」
「如果沒有新學,我們就沒有火車、沒有汽車、沒有輪船,更不說電報之類的了。」
「如果沒有新學在場的所有人,你們的父輩現在都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至于你們,哪里還能夠在這里吃飽了撐著沒事做的說什麼新學是下三流,是旁門左道,你們有資格上學嗎?」
「不是新學讓我們大明富裕起來,讓我大明百姓生活富足了,你們別說上學了,說不定早就餓死在那個角落里面了。」
劉晉看著他們,用極其嚴厲的話狠狠訓斥他們一頓,甚至于也是直接揭他們的老底。
一個個裝什麼大尾巴狼啊,別以為穿的人模狗樣的就牛氣了。
誰還不知道你們的祖先是什麼情況?
移民來黃金洲的人,基本上都是窮苦之人,父輩可能都是在田里面刨食的農民,他們移民到這里,這才有了你們這些人的好生活。
「說的好!」
周圍看熱鬧的人當中有人忍不住叫了起來。
「對,說得好啊!」
「說的太好了。」
「說的對。」
周圍很多上了年紀的人也是跟著紛紛鼓掌起來。
「這位公子說的好啊。」
「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在20多年前的時候,那個時候還是北直隸老家,一家七八口人就種了2畝地,每年產出來的糧食根本就不夠吃,每天都只吃兩頓,餓的人是皮包骨頭,全身無力。」
「那個時候才叫累啊,一年到尾在地里面刨食,卻是連飽飯都吃不上幾頓,冬天的時候又冷的要死,一旦饑荒之年,糧商又故意抬高糧價,餓殍滿地,人命如草芥啊。」
「後來是當今的內閣首輔劉晉劉公他開始帶著辦工廠、辦新學、去海外,這才漸漸的我們大明才富裕起來,強大起來。」
「對外橫掃了四方,獲得了大量的土地和資源,對內新學的興起,帶來了諸多先進的、強大的機械,新式的紡織機、織布機、蒸汽機、耕地機、火車等等,一直到現在的內燃機、汽車、輪船之類的。」
「我們大明這才越來越強大,我也就是跟著移民到了黃金洲這里,這才在這里開始過上了好日子。」
「如果不是新學的興起,還是以前一樣的所謂儒家的那一套,我估計著我可能早就餓死在老家了,哪里能夠來這黃金洲過上好日子。」
有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大聲的說道。
「是啊!」
「胡宗溟,你爹難道沒跟你說過以前的事情嗎?」
「你爹當初可是差點餓死了,要不是進了工廠做事,後來還進了航海學院學習,出海當海員這才有了你們胡家的今天。」
「你以為你今天能夠過上這樣的好日子是靠儒家的那些東西?」
有老頭認識胡宗溟,指著胡宗溟的鼻子都罵了起來。
「李叔~」
胡宗溟一看,頓時就縮起了腦袋弱弱的喊了一聲。
「你小子讀書算是讀死書了,還是要向這位劉公子學習,多學、多思,而不是讀了點聖人之學就目空一切,看不到其它學說的優點。」
「新學能夠迅速的發展起來並且興盛起來,自然有其道理, 有其巨大的作用,別一天到晚在這里什麼高低之分。」
「你有什麼高的,你也就是泥腿子的兒子,你祖上十八代也就到了你這一代才開始認識字,你能夠讀書,還不是因為新學讓我大明人富裕起來,所以才有了機會讀書。」
「別什麼都不懂就在這里胡亂的丟人現眼。」
被他喊李叔的人也是對著胡宗溟一番狠狠的訓斥。
這黃金洲的人,年紀大一點那都基本上是受惠于劉晉麾下諸多產業出來的人,對于新學和新思想都是非常支持和接受的,之所以還有人將孩子送去讀傳統的舊學,主要是為了看看家里面有沒有人能夠考上功名去當官。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日子好過了就想著要朝中有人,家里面有人當官什麼的,這樣才更好一些。
「這~」
胡宗溟頓時就無語了。
「好了~好了!」
「今日是難得的元宵佳節,皓月當空,群星璀璨,大家又都是因為緣分才聚集在一起,彼此就不要去分什麼舊學新學了,相識就是緣分一場。」
「我看啊,大家還是來繼續飲酒寫詩,免得浪費了這大好的時光。」
弘治皇帝看看眾人,笑了笑提議道。
「對,對,大家繼續飲酒寫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劉晉也是笑著舉起手中酒杯說道。
胡宗溟等人一看,也是臉色微微緩和了許多,也紛紛舉起酒杯,不再談什麼新舊之學,喝喝酒,吟詩弄月,心情來了,又或者是高歌一曲。
相對來說,這黃金洲的人還是要更粗獷很多的,寫詩詞、唱歌都是可以的,大家開心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