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一股大力,讓這個叫二毛的晉軍弩手從地上直接蹦了起來,順手抄起了手邊不知是什麼,總之是尖尖的一個東西,當他彈起身的時候,眼角的余光掃過自己的右手,這才發現,那是一根落在地上的箭桿,已經從中折斷,而自己拿在手中的,正是前半截帶箭頭的那半桿長箭!
他的心中一陣狂喜,而身形也已經彈了起來,大胡子燕軍那魁梧的身形仰天倒下,身下血流如注,而他身後兩尺左右,最後一名臉上繪著紅白相間的油彩,把自己打扮得凶神惡煞,讓人望而生畏的那名燕軍矛手,吼叫著沖了上來,長矛三人組,只剩他一人獨活,而兩個同伴都死在面前這個晉軍之手,怎麼讓他不陷入顛狂狀態,勢必要報仇而後快呢?
「去死吧,我殺了你!」這個燕軍矛手挺矛而刺,直接向著剛剛起身的二毛胸口搠去,而二毛在重傷之余,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月復部和腰背都給地上的尖刃劃得血流不止,卻是一個大旋身,堪堪地避過這一槊,而整個身子向前一撲,身形微微一矮,就這樣抱住了那彩面燕軍矛手的腰。
燕軍矛手沒有料到這勢如雷霆的一矛,居然會刺空,給這飛撲一下,帶得向後連退幾步,但他的下盤功夫非常扎實,給突撲之余,竟然沒有摔倒,他一把丟掉了手中的矛,抬起右肘,狠狠地就對著橫抱著他的二毛的後背,就是一記鐵肘錘擊。
二毛只覺得背上仿佛給一顆隕石狠狠地砸中,滿眼都冒起了金星,五髒六腑都在劇烈地震動著,而一股難以抑制的鮮血,從他的嘴里洶涌噴出,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吐出這口血,就只看到一個套著牛皮甲片的膝蓋,重重地上提,這一下,無情地頂在了他的胸口,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肋骨骨折的聲音,以及感受到,那斷裂的骨頭,刺進自己內髒時的劇痛。
繪面燕軍得意的狂笑聲還在他的耳邊回蕩著︰「去死,去死,去死啊!」
而伴隨著這些吼笑之聲,一記記的肘擊和膝頂,狂風暴雨般地落在二毛的背上和胸前,仿佛他已經變成了一個人肉沙包,甚至看起來都無力再把這繪面燕軍頂出半尺了。
繪面燕軍得意地高高舉起了右肘,這一下,他使出了全力,伴隨著一個深呼吸,全身的力量,仿佛都集中在這右肘之上,他大吼道︰「老子一肘能打癱一頭牛,你給我去…………」
最後的一個「死」字,還沒來得及從他的舌尖噴出,一陣劇痛,突然從他的右肋處傳來,緊跟著,就是心髒給刺穿的聲音,伴隨著肋骨折斷的聲音,他張大了嘴,這是人生第二次有這種肋骨受到重擊的感覺,上一次,還是二十多年前,自己八歲那年,在賀蘭部時剛剛學會騎馬時,不慎落地時摔傷肋骨,只是這次,他甚至連疼痛的感覺都不會再有,因為,他給這一下,直接穿心斃命!
二毛喘著粗氣,直起了身子,他仍然要吃力地扶著這繪面燕軍的肩膀,才讓自己不至于摔倒,他的口鼻間,甚至連眼楮都流著鮮血,極重的內傷已經讓他連呼吸都非常困難了,那半截斷箭,已經狠狠地扎進了繪面燕軍因為抬肘攻他後背時暴露的右肋,而這個身著皮甲的燕軍,肋下沒有任何的甲片防護,以至于給半枝斷箭,就能穿心透骨,成就了這名叫二毛的東萊弩手,完成一人三殺的戰績!
二毛的臉上掛著笑容,看著這個繪面的燕軍,笑道︰「小,小子,誰,誰先死?!」
周圍響起了一陣怒吼之聲,六七個持刀提矛的燕軍步兵,從東側沖了上來,起碼有三把鋼刀,兩根長矛,狠狠地砍在扎在了二毛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刀砍矛刺,血肉橫飛,而二毛的臉上仍然掛著笑容,盯著面前的這個繪面的燕軍軍士,對他來說,這一下扎死了這個繪面燕軍,為之前戰死的隊長報了仇,人生,已經無憾!
「轟」「叭」,三四枚大石頭,精確地砸中了二毛的身邊,兩個正在拿刀砍他的燕軍刀手,連同二毛和那個繪面燕軍的尸體,給兩塊石頭砸得凌空飛起,在空中飛出十余步,直接落向了內牆之後,而剩下的三名燕軍矛手,離這幾人稍遠一些,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面前幾尺處的幾個人,突然一下子就沒了,而石塊落地時碎裂,迸出的幾個小石子則砸在他們的腿上,身上,頓時就把他們打得人仰馬翻,摔倒一地。
一塊塊的石頭,飛天而起,砸向了城頭,幾乎在每段城牆之上,都不停地有木廂登城打開,而里面的賀蘭部軍士們,則吼叫著沖出來,不顧這些飛石的打擊,迅速地去圍攻那些已經開始不斷登城的晉軍。
南城城牆外,王鎮惡的眉頭緊鎖,在他這個離城牆二百步左右的位置,現在已經幾乎沒有城頭的遠程武器可以打到他了,七八部八石奔牛弩,仍然不停地向著城頭沒有晉軍的方向,時不時地發射著弩槍,只是手持推桿的那些燕軍,都往往離城牆五尺開外,在城垛之後根本無法看到人影,近四丈高的城牆,又讓弓箭式的吊射拋射成為不可能。
王鎮惡突然吼道︰「別射城頭了,給我射城牆,每二尺高度,射進一根弩槍。」
一邊的傳令軍茫然地看著王鎮惡︰「王參軍,這,這又是為何啊?」
王鎮惡咬了咬牙︰「我們的雲梯老給這些推桿推離城牆,攻城塔又一時上不來,現在得用別的辦法迅速登城,不然我們上城的速度不如敵軍,會給打下來的,弩槍扎進城牆,就是個楔子,讓梯子上的軍士可以抓著邊上的弩槍一步步向上爬,快,執行我的命令!」
那傳令兵雙眼一亮,揮舞著旗子,可是他剛一舉旗,只听到「嗚」地一聲,城牆之上,不知哪邊的一個夾臂牆內,一記冷箭射出,直接擊中了他的咽喉,這個傳令兵的手剛抬了一半,就仰天向後栽倒,氣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