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臉上的肌肉在微微跳動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看得出來,他很想反駁,但最後,還是只能一聲長嘆︰「罷了,我輸了,無話可說。但是,就算你想幫劉裕實現他的那個夢,也得有實力才行,如果你手上沒有可以幫劉裕打仗的精銳鐵騎,那劉裕又靠什麼去對抗那些世家高門呢?」
慕容蘭澹然道︰「有北府軍在,有幾十萬效忠晉軍的軍隊在,有他崇高的威望和無私的品德在,你還怕沒有人追隨劉裕嗎?他滅燕是為了給那些擄掠的漢人報仇,可不是為了兼並軍隊給自己增加實力的。大哥,你不要總拿這種草原上弱肉強食,通過戰爭發展壯大的觀點來看劉裕,他是得人心在先,得天下在後。」
慕容垂咬了咬牙︰「那是對外,如果是內部爭斗,如果以後世家高門拒絕合作,不給他征丁收稅了,那劉裕拿什麼來維持自己的大軍?阿蘭,把我們慕容氏的族人作為整體,歸在你的名下,效忠劉裕,這對你,對他,對族人,都沒有什麼壞處。」
慕容蘭搖了搖頭︰「如果真這麼做,那劉裕滅燕,就不是為了死難的被俘百姓報仇,而是貪圖私利了,如此一來,攻擊他的世家高門就有了借口。大哥,我跟劉裕以後怎麼樣,是我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保證我們族人的性命和基本利益,但是如果劉裕不想把他們作為一個整體保留,再由我們慕容氏一族代管,那我是不會反對的。」
慕容垂嘆了口氣︰「罷了,現在我已經這個樣子,對你也不可能再下令,而只是請求,建議,如果你不想再把慕容氏這個部族保留,我還能說什麼呢。不過,我現在要跟你交代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天道盟。」
慕容蘭的眉頭一皺︰「這也是我想從你這里交談想得到的消息,我原來也沒想到,明月飛蠱居然能對你下手,當然,剛才猜測她是受陶淵明的指使,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想,未必就是事實。」
慕容垂咬了咬牙︰「不管怎麼說,我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我的野心,就是天道盟害的,我們慕容氏世代受到的詛咒和力量,也應該與天道盟有關,如果你真的想幫劉裕實現他的理想和抱負,那天道盟,就必須消滅,而為了讓我們的族人以後能活下去,也需要滅了天道盟。」
慕容蘭點了點頭︰「那你說的這個萬年太平計劃,與天道盟有什麼關系?究竟是什麼東西,現在你應該跟我說清楚了吧。」
慕容垂的眼中,光芒閃閃,向著慕容蘭說道︰「我的好妹妹,你听好了,這些事情,我只說一次,可能會突破你的認知,但是,我向你保證,這次我所說的,就是所有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
慕容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吧,我做好準備了。」
慕容垂點了點頭︰「這就要從我們慕容氏的起源說起了,我們慕容部,在一千多年前,還是在河中地區,游牧于草原上的一個部落,乃是塞種白人,之所以會到遼東之地,是受了神靈的指引,從此,我們全族的命運,也就改變了…………」
微風陣陣,透著窗靈門縫吹來,引得殿內的燭光搖曳,配合著慕容垂低沉而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在這殿內輕輕地回蕩,而天空之上,一輪滿月,把月光鋪散在整個大地之上,夜間的一切,陷入了一片難言的空靈與寂寞。
一抹月光,透過烏雲,灑在了宮城西城牆上,一段不起眼的城牆拐角處,本應重兵防守的這段城牆上,卻只有兩個人,幾十面軍旗插在一百多步寬的城牆段上,迎著夜風獵獵而展,加上火把燃燒的聲音,倒是完美地掩蓋著城頭立著的二人的私語。
慕容鎮一身將袍大鎧,按劍而立,而另一個一身小兵打扮的人,則站在他的身邊,任誰看了,都會以為這個小兵是慕容鎮的護衛,只有當這個小兵抬起頭時,一張黑瘦的臉和三縷長須,那完全迥異于鮮卑人的面容,才透露出他的真實身份,可不正是陶淵明?
慕容鎮輕輕地嘆了口氣,眼中泛起了淚光︰「陶公,我們輸了,都輸了,我在戰場上失敗,失去了兒子,你也沒有干掉黑袍,還賠上了夫人。這就是你們漢人所說的,同病相憐嗎?」
陶淵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他平靜地說道︰「王爺,這時候不是感嘆亡者故人的時候,我冒險潛入,也不是跟你抱頭痛哭的,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才是重要的事。」
慕容鎮咬了咬牙︰「全城的兵符現在已經交給了慕容蘭,大局已定,誰也沒想到,慕容超這個病死鬼居然會爬起來主事。你不是說,公孫五樓一死,慕容超也就不會給黑袍控制了嗎?」
陶淵明搖了搖頭︰「我也沒料到,他處死公孫五樓的時候,居然把公孫五樓身上的禁術用到了慕容超的身上,現在你看到的慕容超,恐怕已經不是慕容超本人了,而是慕容垂能控制的傀儡。」
慕容鎮倒吸一口冷氣,退後一步,不信地搖著頭︰「這,這怎麼可能呢,慕容垂居然還沒死?」
陶淵明苦笑道︰「你以為今天你看到的會是慕容超?我一听你的描述就知道,慕容垂在裝死,卻是用禁術或者移魂之法在控制慕容超呢。」
慕容鎮咬了咬牙︰「如果是這樣,那我現在就帶兵入宮,殺了慕容垂,我看他怎麼個控魂之法!」
陶淵明搖了搖頭︰「不用這樣,事已至此,說不定反而是我們的機會,王爺,你現在仍然可能反擊得手,一旦成功,我們就能反過來控制大局,就看你敢不敢拼死一搏了!」
慕容鎮沉聲道︰「大燕已敗,兒子也全亡了,我還有什麼拼不了舍不得的?你說吧,陶公,要我怎麼做!」
陶淵明的臉上閃過一絲可怕的神色︰「將計就計,血色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