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腥風吹過,劉裕的大紅披風,迎風而起,這下所有人看清楚了他的百煉宿鐵刀,刀柄橫在腰間,單手持刀,而刀身之上,一汪碧血,正從那血槽之中緩緩流下,一滴滴的血珠,「叭嗒,叭嗒」地落在地上,在這一片寂靜的戰場之上,幾乎每一聲,都會讓兩軍的戰士,心驚肉跳。
劉裕的目光,從面前的二百余名高力衛士的臉上掃過,他的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還有誰想上來一試刀鋒的?」
這些一個個五大三粗,身強體壯的秦軍高力衛士們,忽然開始發起抖來,張弗利都是他們中所有人里最強壯的一個,也是勇冠三軍的猛士,但如此猛士,在面前的這個漢人面前,居然一個照面之下,就給一刀兩斷了,這是何等驚人的力量和速度,甚至並非人力所能為!胡人本多迷信,這一下,更是有不少人在懷疑,面前的這個家伙,是人還是鬼神了!
沒有一個秦軍還敢再向前一步,甚至他們拿著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地發著抖!劉裕的臉色一沉,濃眉上挑,厲聲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想獻上首級否!」
隨著劉裕的這句話,身後的北府軍陣爆發出一陣吼聲︰「殺!殺!殺!」
而剛才因為劉裕出陣單挑而暫時停下的軍陣,又開始重新向前行進,戰士們一個個舉著大盾,手中持著被血液與腦漿染得又紅又白的武器,眼中殺氣閃閃,向前行進。
劉裕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笑容,用氐語對著這些高力衛士們說道︰「我要是你們,現在就逃命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剛才還因為張弗利都的死而嚇得不知所措的這些高力衛士們,回過了神,齊齊地扔掉了手中兵器,向後狂奔起來。這些彪形壯漢,跑起來倒是挺快,須臾之間,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劉裕笑著撿起了一面盾牌,走回到自己原來的軍陣中的位置上,身後的劉毅不滿地說道︰「寄奴,你這是怎麼了,這可是送到手邊的人頭啊,這些秦軍應該是敵軍中的銳卒,以一當十,將他們全殺光,可以讓他們的士氣大大下降啊。」
劉裕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已經嚇破了膽的人,即使裝備精良,即使手拿武器,也已經不再是一個戰士了,我們是北府軍,是老虎部隊,是全軍最強的兵,最鋒利的槊,要殺的就是最強的敵人,而不是那些任我們宰割的羔羊。省點力氣吧,我料,很快敵軍的真正反擊,就要到了!」
檀憑之哈哈一笑︰「寄奴哥,我們自登陸以來,已經連續擊潰敵軍五次沖擊,殺敵上萬,他們連這些銳卒反擊都給我們幾乎全部消滅,哪還有什麼本事啊?」
劉裕正色道︰「不可輕敵!秦軍這麼多年能橫掃天下,絕不會是這點實力,我讓這些潰兵們逃回,也不是真的有什麼好生之德,而是讓他們反過去沖亂敵軍下一波的攻勢,我想,他們的攻擊,很快就要來了!」
向靖的聲音透出了一絲緊張︰「寄奴哥,你說,你說他們還會有什麼厲害的戰法?能用來對付我們嗎?」
劉裕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想正面用步兵沖擊,已經是沒有希望了,無非是鐵騎,矢石,或者是地穴這三樣。另外,大家要當心火攻,無論他們用何種戰法,按我們平時操練的戰法破之,明白嗎!」
所有的戰士們全都大聲喝道︰「諾!」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現在繼續前進,注意保持側翼的警戒,盾牌向外,防止敵軍側擊,貼上敵軍,跟他們斗狠,這樣會讓他們的弓矢飛石失去作用,只要敵軍的殺招使出,玄帥必有辦法破之!」
說完這句,劉裕冷冷地拉上了面當,繼續頂盾向前︰「老虎們,隨我來!」
八公山上,洋溢著一片輕松的氣氛,司馬道子拍手大笑道︰「好,太好了,劉牢之果然厲害,只靠這幾千人馬,就可以在秦軍幾十萬軍中一路向前,以前都說北府軍鋒銳無匹,孤還不信,今天算是見識到啦!」
王國寶一臉地諂媚笑容︰「那是多虧聖上英明,王爺神武,呃,當然,也劉不開謝鎮軍這幾年來的心血,才有這樣的精兵猛士,是我大晉之福啊,謝鎮軍,現在我軍形勢大好,剛才那些秦軍精兵的反擊,也給打得大敗,我看他們不會有什麼後招了,不如現在就下令,全線出擊,一舉擊垮秦軍吧!」
謝玄的手一刻不停,琴聲悠悠而起,他閉著眼楮,微笑道︰「王尚書,何必心急呢?秦軍到目前為止,只出動步兵攻擊,還有就是之前的弓弩手,而這些胡虜們征戰天下所用的鐵騎與戰車,還沒有用上呢,這兩樣不出,就不算用了殺招,請你再稍等片刻,我想,劉裕他們快要攻到秦軍苻融的帥旗之下了,也是苻融必須要作出回應的時候啦!」
淝水北岸,小高坡,苻融雙眼血紅,看著前方二里多處,那二百多名高力衛士兔子一樣地奔回,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恥辱,真是恥辱!平時養兵千日,這些高力衛士不可一世,卻想不到竟然在劉裕一個人的面前,嚇破了膽,留這些懦夫何用!」
毛當咬了咬牙︰「大帥,現在的情況不妙,依末將看,需要以鐵騎從這支敵軍的側面沖擊,方可阻擋一二了!」
苻融搖了搖頭︰「不行,他們很精明,側面已經布下了大盾和長槊,該死的謝玄,我們上了他的當了,這撤退之時,幾十萬大軍進退不一,很難拉開空間,而劉裕破我前柵又如此順利,現在他的側面,根本無法用騎兵迂回突擊,想要反擊,只有正面強沖了!」
毛當沉聲道︰「請大帥下令,末將願領羽林鐵騎沖擊!」
苻融緩緩地戴上了頭盔,眼中的冷芒一閃︰「不,這回我親自帶兵反擊,傳令,鐵甲戰車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