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連劉穆之都搶問道︰「弄清何事?」
王鎮惡微微一笑︰「大帥要弄明白的,恐怕還是黑袍的動向吧。只有他在哪里,那敵軍真正攻擊的主力和殺招,就在哪里。」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鎮惡說得很好,黑袍的位置,才是我此戰最關心的。這時候的他,雖然出動了木甲機關人進攻我軍前鋒,但他本人絕不會在那里。甲騎俱裝才是南燕軍真正的殺招,他們在哪里,黑袍才會在哪里。」
王妙音的秀眉仍然輕蹙著︰「那現在你找到黑袍在哪里了嗎?」
劉裕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好說,雖然應該有大隊敵騎去了後軍那里,但是不是黑袍帶隊,不好說,作為主帥,他應該是控制全局才對,如果只是在後軍,那就意味著前鋒和兩翼的戰斗,無法看清,如果換了是我,可能不會這樣選擇。」
胡藩睜大了眼楮︰「換了別的將校,他能放心嗎?這可是甲騎俱裝,南燕最精銳的主力啊。」
劉裕點了點頭︰「所以,我需要通過敵軍具體的表現,來判斷黑袍具體在哪里,現在不一定說敵軍大隊騎兵到了後軍,哪怕這些是甲騎俱裝,黑袍就一定會在那里,此戰有很多變數,包括前鋒的那些木甲機關人,我想也不至于就這兩下子,以黑袍的用兵來看,絕不會讓我們輕易判斷出主攻方向,他要的就是全面佯動,不惜士兵的性命,也要讓我們誤判,忽略他最致命的一擊!」
王鎮惡突然說道︰「那大帥,黑袍會不會反其道而行之呢?就來個突然襲擊,看準了我軍弱點,一擊致命,就跟你以前多次戰斗中,當先沖陣,不求全面攻擊。黑袍也是兵法大師,深知兵無常勢,也許,會利用我們這種對他用兵之法的成見,出我不意!」
劉裕的神色肅穆,正色道︰「確實有這種可能,黑袍之前從來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也不知道他的用兵之術,所有對他的了解,都不過是這一戰中他所表現的,也許,他所有的動作,都是為了迷惑我們,所以後軍那里,我會重點關照,一旦真的大隊甲騎俱裝來襲,我會作出相應的布置的。」
胡藩的眉頭一皺︰「大帥,你是指鐵牛帶出去的兵馬嗎?難道就是為了應對這一招的?」
劉裕勾了勾嘴角︰「現在還沒到說這個的時候,不過,我們確實需要早作準備。傳令左翼檀韶,指揮權暫時移交給孫處,由孫處指揮左翼,檀韶帶上分配到左翼的神箭突擊營,兩千人馬,全部到後軍待命。受沈雲子節制。」
王鎮惡的臉色一變︰「這,這怎麼能行呢?檀將軍可是左翼的主將,讓他這個時候離開自己的位置,卻後軍受人節制,只怕會有所不服吧。」
劉裕沉聲道︰「這場大戰,人人都要抱必死之決心,這區區的官職高下,又有什麼看不開的?若是輸了,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爭這高低又有何用?告訴檀韶,有非常重要的任務,非他不可執行,非瓶子留下的神箭突擊營不可完成!」
胡藩點了點頭︰「我相信檀將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只是,如果要防守後軍,那得是用重裝步兵,帶上車陣,這才可以防止敵軍鐵騎沖鋒,讓檀將軍帶弓箭手過去,只怕起不了什麼作用吧。」
劉裕淡然道︰「這點我自有安排。左翼那里,敵軍前面火攻不成,吃了大虧,已經沒有強攻的實力了,不管黑袍再會用兵,也不會從這個方向突破,我們不需要在這里集中太多兵馬,八石奔牛弩,也可以在後面慢慢向別的方向轉移,先讓檀韶去後軍待命,此外,讓右翼的朱齡石,徐赤特,也帶上分配給右翼的另一半神箭突擊營,來中軍集結,等我號令。」
庾悅睜大了眼楮︰「大帥,這樣真的可以嗎?兩翼的弓箭手這樣等于全撤光了,萬一敵軍強攻兩翼,這可怎麼辦?」
劉裕平靜地說道︰「之前派神箭突擊營去兩翼協助,不是真指望他們就承擔所有遠程攻擊的任務,而是要防敵軍突然投入大量兵力,尤其是甲騎俱裝來沖擊車陣,我們需要有迅速,有力的箭雨壓制,為重整陣型爭取時間。但現在看來,兩翼不可能成為敵軍的攻擊目標了,黑袍也不過想出個火攻破陣之法,既然失敗,就不會再用,因為今天不會再有強勁的風向,助他火攻了,甲騎俱裝雖然強大,但不可能輕易突破兩翼的車陣,他能使用甲騎攻擊的方向,要麼是前鋒,要麼是後軍!這就是我敢于開始撤出兩翼部隊的底氣所在!」
劉穆之的臉上肥肉跳了跳︰「那要是敵軍的甲騎俱裝,強行攻擊我軍前鋒,我軍前鋒沒有大量車陣,只能靠重裝步兵硬頂,是不是會有破綻?」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之前黑袍試過攻擊我軍前鋒,雖然那公孫歸違令出擊,但是黑袍一直沒有鳴金強行讓他撤回,說明他內心里其實是希望公孫歸這樣做。後面的結果,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既沒有親自下令公孫歸和五千突騎去送死,又能斬將立威,如果不是這招,我想燕軍後面攻擊車陣,也不會這樣堅決和勇猛。此人心機深沉,洞悉人性,甚至在這樣的大戰中也敢于利用手下的性格去實現自己的企圖,當真是勁敵啊。」
王鎮惡正色道︰「黑袍試出我軍前鋒有埋伏,有殺陣,都是北府老兵精銳,即使沒有車陣,恐怕也不易直接突破。所以現在他擺出了木甲機關人射擊,掩護上萬重裝步兵攻擊,這樣雖然不能一舉突破,但勝在穩扎穩打,不至于中了埋伏。不過,如此一來,也失掉了一舉破敵所需要的暴發力和突然性,甲騎俱裝,是沒有攻擊的空間,一舉破我前鋒的。」
劉穆之仍然眉頭緊鎖︰「甲騎俱裝本不以速度見長,如果是藏在重甲步兵隊列中,悄悄地接近,在距我軍百步左右時突然沖擊,這個戰法,如何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