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斐潛的騎軍,行軍縱列分成的是三隊在行進,左右兩翼略前一些,在中間側後再加上一支殿後隊列。四支縱列,騎兵分配都差不多。
相比較步卒而言,騎軍本來行軍縱列就長而且散,這四隊人馬,在行進的途中就可以控制相當大的一片區域,像是一張網一樣,朝著粟城而去,就看粟城會是一塊石頭,將網扯破,還是一條魚,落到網中而已。
在騎軍的後方,則是跟著步卒,有了騎軍的在前方,這些步卒也就放心了許多,跟在殿後的騎軍後面,徑直往前行進。
騎軍不斷的前進,一路之上,斐潛至少派出近百的斥候,在前後左右游戈出去好遠,可以說方圓數十里之內,都在這些斥候的偵測範圍當中。
想要擊敗千余騎兵,或者說要給這些騎軍一個痛擊,僅僅靠個幾十百余人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而人數一多,不管是煙塵還是其他環境上的變化,就逃不開斥候的耳目了……
不過直至現在看來,似乎這些駐守粟城的西涼兵,根本就沒想要和斐潛進行一場陣地戰,因此一直蜷縮在粟城之內,只是派遣了一些斥候來進行偵查斐潛的動向。
今日天高雲淡,視野極好,不多遠,前面影影綽綽已經看見那個黑沉沉的城池,正是西涼兵盤踞而守的粟城,擋住了斐潛大軍的前進線路。
之前放出的斥候已經有不少策馬前來回報,均沒有什麼一樣,西涼兵依舊在城池之上戒備。還有一些斥候已經越過了城池,向更深遠的其余查看和警戒,相互之間尖利的呼哨之聲傳遞得很遠,就連斐潛這里隱隱都能听得到。
斐潛看著眼前的粟城,默默的放緩了馬速,舉起了右手。身後黃旭大聲號令道︰「全軍且住!」
號角和旗幟揮動之下,各隊列當中負責旗號的兵卒立刻將斐潛的號令重復傳遞出來,然後旋即打馬在隊列當中前後奔馳重復,然後再拍馬往斐潛那邊趕,等著斐潛發出最新的指令,再將指令重新傳遞到基層的兵卒上。
這個時候騎軍緩緩的都停了下來,在沒有獲得斐潛的下一步具體動作之前,基層的隊率和曲長們已經開始按照次序,讓一部分的人在外圍警戒,而讓另外一部分人可以下馬,除了調整一下馬具索帶之外,還可以取一些豆料,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戰馬,一律都往這些大家伙的嘴里填一些,讓這些饞嘴的多少也恢復一些體力。
斐潛坐在馬上,挺直腰背,看著前面那座黑沉沉的城池,其實這麼遠的距離之下,看不清有什麼,就連城池上方的旗幟也差不多就是一個黑色的小點。
望遠鏡什麼的,斐潛倒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那個玩意真心不怎麼好弄。拋光打磨問題不大,只不過純淨的水晶在這個時代幾乎就是珍寶,而燒制的琉璃因為材料和技術的原因,所以也不能產出完全純色透明的材料,再加上要調整光軸,讓透鏡的焦點剛好能夠在一條直線上,若是還想便攜,可以拉進拉遠進行調焦,這個……
所以現在視線就是相等的,斐潛看得見粟城,那麼在粟城之上的西涼兵卒自然也看得見他。
斐潛用手一指,回頭說道︰「看這個樣子,西涼賊是只想待在城里了!某曾以為這西涼也是邊軍,多少也還有些血勇,如今看來,嗨……」
幾名跟在斐潛身側的軍侯聞言便都笑了起來,斐潛是在說西涼失去了血勇之氣,言下之意又何嘗不是在說並州軍兵現在最強?
本身軍隊當中,憑借的就是這一場場戰役打出來的勇氣和自信。千余精銳輕騎,就敢列陣城下,這樣的氣勢難道不是軍隊本身自信強大的表現?
當下就有一名軍侯笑著說道:「君侯!這些不能叫兵了,都是賊子了,那里來的血勇之氣!」
「這些算是什麼軍?搶自家百姓的也能叫漢軍?依我說就直下長安,也讓天下看看我們並州兵將的氣勢!」
「能得你!君侯還沒說話呢,那輪得到你嘴亂歪歪!」
斐潛也沒有因為這幾個軍侯說話而生氣,對于斐潛自己來說,這些軍侯也代表了基層兵卒的士氣,麾下戰意高昂,這是自然好事。
于是斐潛哈哈大笑,甩鞍下馬,說道︰「行!既然這些家伙沒有膽,我們也就不用這麼費事了!傳令,就地修整,等候後陣趕來!」
斐潛下了馬,黃旭便也立刻下了馬,搬來了馬扎,讓斐潛坐了,然後便帶著親衛護衛在斐潛左右……
斐潛這里似乎好整以暇,然而粟城之上卻氣氛緊張。
李蒙和王方站在城頭,按著堞垛,神色凝重。雖然知道這一天是要面臨的,但是真的就在眼前的時候,心中依舊是難以平靜。
大漢原本兩支邊軍,一只便是西涼這一路的,另外一個自然就是並幽一帶的,相比較而言兵不能說誰高誰低,但是自從漢朝執行了收縮並州北部防線的策略之後,並州軍團就每況日下,但是沒想到卻被如今對面的這個人又給硬生生扯了起來!
所以當斐潛帶著輕騎千余緩緩逼近的時候,李蒙和王方也並不敢擅動,因為他們知道對面的並不是臨時拼湊而成的部隊,而是久經戰陣的戰士,這樣的部隊最是難以對付!
「他們……竟然都下馬了?連點防備都不做?這……這也……嗨!」王方皺著眉頭,伸手在堞垛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說道。
李蒙手搭著涼棚,極目遠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該死!竟然小瞧吾等!」
這些並州的騎軍,竟然就在這樣距離上全軍修整,如此懶散的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擺明就是不把西涼兵卒看在眼里,在這麼一個瞬間,李蒙的心頭涌起的就是巨大的怒火,幾乎瞬間就將他淹沒!
到底是這些並州兵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還是沒有真正見識西涼鐵騎的厲害?
見到了斐潛做出如此的舉動,就連李蒙王方身後的親衛,都有些怒色,各個都看著李蒙和王方,看看是不是要趁著對面並州兵後陣步卒未到的時候,先廝殺上一場挫一挫這些人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