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閑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分別召見了本郡的僚屬和本地大戶,希望能從這些人中找到突破口,只要這些人中有人能站出來說出與王匡不一樣的情況,事情就有轉機了。
因為只要有人說的情況與王匡不同,甚至帶領劉閑找到被王匡藏起來的錢糧,那麼劉閑就有足夠理由以王匡欺上瞞下侵吞公帑的罪名制裁他。搬倒了王匡,河內郡的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出乎劉閑預料的是,不管是本郡僚屬還是本地大戶,所有說辭竟然都與王匡之前說法一樣,他們顯然早就套好了說辭,任憑劉閑如何利誘恐嚇都沒有用。
劉閑趴在案桌上,心情十分郁悶。
張飛忍不住罵道︰「這些王八蛋顯然都是套好了詞的!」朝劉閑一抱拳,叫道︰「大哥,就讓俺抓一些人回來,嚴刑逼供,不怕他們不招!」
劉閑坐起身子,擺了擺手,道︰「哪有這麼容易!這麼干的話,王匡完全可以說是我們屈打成招,供詞並非實情!鬧到朝堂之上,別人看到我們的證人都是傷痕累累的樣子,哪里還會相信我們的話?」
關羽點了點頭,道︰「還有一點。若是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之下便貿然抓人,刑訊逼供,也會令本地百姓感到不安。失去了民心,主公要在此立足便更加困難了。」
張飛又是郁悶又是惱火,叫道︰「那俺們就拿他們沒辦法了嗎?」嘿了一聲,罵道︰「這種事情真討厭!還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來得痛快!」
劉閑思忖著,他真想帶兵把這些跟自己做對的家伙一鍋端了!
然而這種誘人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罷了,他要真那麼干,整個河內大亂不說,被王匡告到朝廷,自己只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時候畢竟不是董卓之亂之後,朝廷權威還在,若是被朝廷除去了太守的名分,他劉閑可就寸步難行了。
唉!沒想到王匡這樣一個角色竟然也能給自己造成這麼大的麻煩!
劉閑揉了揉額頭,感到頭疼無比。
這時,裴元紹奔了進來,抱拳拜道︰「大人,外面來了一個叫做齊公的老者,說是代表本地大戶,有事請求大人!」
劉閑大感意外,因為他雖然來到河內郡時間不久,可是卻已經听說過這個齊公的名字了。
這齊公,乃是本郡最大家族,齊家的家主,又是儒學大家,可謂德高望重,據說不僅是在這河內郡,便是在全國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劉閑和關羽互望了一眼,均感到這位齊公突然來訪絕非偶然。
劉閑對裴元紹道︰「請他進來相見。」裴元紹應諾一聲,快步去了,一會兒之後便引領著一個拄著拐杖的皓首老翁進來了。
那老者怕不有一百歲了,卻精神飽滿,見到劉閑,微微彎腰道︰「老朽拜見太守大人!」
劉閑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禮!」站在堂下左邊的張飛鼓著環眼瞪著那齊公。
齊公抬起頭來,對劉閑道︰「大人,老朽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次此來,是代表本郡眾大戶,來請求大人將借用的糧草還給草民等的!」
劉閑一愣。張飛按捺不住,大叫道︰「你這老匹夫,是不是王匡叫你來與俺們做對的!」
齊公何曾見過張飛這麼凶猛的人物,嚇得差點跌倒。
張飛踏出一步想要去揪齊公,好在一旁的關羽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了他。張飛冷靜了一點,意識到自己沖動了,打消了去揪那老頭的念頭,不過一對環眼卻兀自瞪著齊公不放。
齊公感覺好像被一頭猛虎盯上了一般,心中十分不安,不敢看他,只對劉閑道︰「大人啊,我等也是有我等難處的,如今年景不好,不久前又才黃巾之亂,家家戶戶都非常困難!……」
劉閑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不要跟我說這些虛的。」
齊公只得把到嘴邊的廢話咽了回去,道︰「老朽等身為大漢子民,為官府分憂本是分內之事,然時局艱難,還請大人體諒啊!」
劉閑看見這老家伙雖然語調誠懇,然而眼神中卻閃過狡詐的光芒,心里有數。
呵呵一笑,突然眼光一冷,一拍案桌喝道︰「大膽齊公!你竟敢勾結王匡欺騙本官,該當何罪?」
齊公沒料到劉閑突然如此斷喝,嚇得一個激靈,禁不住跪倒下去,惶急地道︰「草民,草民不敢!是王郡臣他……」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改口道︰「草民絕不敢欺騙大人,王郡臣向我等借用錢糧那也是迫不得已,還請大人明察!」
劉閑盯著齊公沒有說話。齊公心里十分不安,如同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同時升起一種感覺來,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太守大人似乎並不像王郡臣說的那樣不濟啊!
劉閑突然笑了起來,道︰「老人家何必這麼緊張,我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頓了頓,又道︰「你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跪了,起來吧。」
齊公連連稱謝,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偷看了劉閑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那些錢糧……?」
劉閑道︰「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隨即嘲諷似的問道︰「你這麼急吼吼地跑來跟我說這些,難不成是怕我賴賬嗎?」齊公連道不敢。
劉閑道︰「你先回去吧。告訴其他人,如果真有欠款我會一個子不少的還給你們,還會給你們利息。」
頓了頓,「不過呢,你們如果是勾結了某些人胡說八道,要知道套取朝廷錢糧便是欺君之罪,到時候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齊公渾身一震。
劉閑往後一靠,道︰「好了。你回去吧。」
齊公回過神來,連忙朝劉閑行了一禮,才拄著拐杖顫巍巍地下去了。
劉閑眯了眯眼楮,對關羽張飛道︰「雲長、翼德,我有事情叫你們去辦。」對關羽張飛吩咐了一番之後,又命人叫來鄭臣,讓他去查府庫內的出納資料。
齊公從太守府出來,六十來歲鬢角斑白的長子齊雲杰立刻迎了上來,扶住齊公,道︰「爹,太守怎麼說?」
齊公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有所感慨地道︰「真不知道這回答應王郡臣的請求是好還是歹啊?」搖了搖頭,道︰「回去再說。」
齊雲杰扶著齊公登上馬車,一行人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