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梅給他月兌了鞋,命小丫鬟打了水,給他擦了臉和手,方才月兌下了他的外袍,給他蓋上了被子。
想了想,陳冬梅去了蘇芫眉的燕歸院。
蘇芫眉自從早產生下兒子後,就一直臥病在床。
之前她被方朔彰禁足在了燕歸院里,只覺得被束縛住了手腳。雖然方家仍舊有她的人,但明顯的忠心程d 已經下降了很多。
即便是衣食不缺,蘇芫眉還是覺得,少了什麼。
這會兒院門其實已經落了鎖了,蘇芫眉哄睡了兒子,正望著蠟燭出神。
听到丫鬟稟報說陳姨娘來了,她想了想,還是讓人放了她進來。
陳冬梅和蘇芫眉表面上看起來是挺和氣的,可私下里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
盡管蘇芫眉如今瞧著是失寵了,可陳冬梅還是不願意得罪了她。
「蘇姐姐還沒睡呢?」陳冬梅笑著跨進屋,張望了一下︰「哥兒睡了嗎?」
「睡了。」蘇芫眉應了聲,招呼陳冬梅坐,又讓丫鬟上茶,方才問道︰「這個時辰了,陳妹妹怎麼會過來?」
陳冬梅嘆了口氣,輕聲道︰「老爺才剛回來呢,妹妹剛服侍了老爺睡下。」
蘇芫眉眼神一頓,陳冬梅知道她想的是什麼,便解釋道︰「老爺今個兒去歌舞司耍玩了,回來的時候喝得爛醉,還帶回來了兩個狐媚子。」
蘇芫眉臉上沒什麼表情︰「帶了兩個女人回來?老爺說要怎麼安置她們了嗎?」
陳冬梅便道︰「老爺說這是給妹妹做姐妹的……」陳冬梅苦澀一笑︰「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蘇芫眉沒說話。
陳冬梅看了看她的表情,還是沒藏住話,道︰「妹妹也同老爺說了,哥兒病了,讓老爺來瞧瞧。可老爺說……」
見蘇芫眉目光移過來,陳冬梅方才道︰「老爺說,不知道哥兒是真病還是假病,要是哥兒三天兩頭的就鬧病,要麼是蘇姐姐你克著哥兒了,要麼就是蘇姐姐沒照顧好哥兒。听老爺的意思,哥兒要是再生病,老爺就不讓蘇姐姐養哥兒了。」
蘇芫眉頓時眸光一厲︰「我不養著哥兒,誰養?!」
陳冬梅一陣尷尬︰「老爺說醉話呢,他倒是說讓我養著,可後邊兒又添了句‘誰養著不是一樣’,倒是不知道老爺這是什麼意思了。」
蘇芫眉一怔,然後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蘇姐姐,你這是……」陳冬梅有些糊涂,大晚上的听得蘇芫眉這樣的笑聲更是覺得人。
「陳妹妹可還記得,我剛有身孕那會兒,同老爺說,生下孩子,記在太太名下的事兒?」蘇芫眉嘴角微揚,目露嘲諷︰「老爺這話,可是在同我算那件事的舊賬啊……若不是這個提y ,太太恐怕不會要和離。」
方朔彰原本極為重視蘇芫眉這一胎,蘇芫眉不過提了一句,方朔彰便計劃著讓常潤之認庶子女為嫡子女,養在她的名下。
可如今,她早產生下了個能給方朔彰傳宗接代的兒子,方朔彰至今都沒有來燕歸院瞧過她一眼,也就是隔兩日讓人抱了孩子去前面給他瞧瞧,從孩子抱出燕歸院,到還回來,從來沒有超過半個時辰。
如今她都出了月子,兒子的名字,方朔彰也還沒取。
他根本就不重視他這個兒子了。
蘇芫眉想著想著,又不免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冬梅見她笑得悲涼,一時間也有些心有戚戚。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
「蘇姐姐別想太多,好好養著哥兒才是正經的。」陳冬梅低頭輕聲說了一句,想了想又道︰「前太太的事兒……咱們以後也別提了。如今,前太太的身份……」
蘇芫眉眼角都笑出了淚,聞言接話道︰「是啊,人家和離了,卻攀上了更高枝兒……老爺不定怎麼懊惱後悔呢。呵,可留不住前太太的心,和咱們有什麼關系?比不上人九皇子,回來只知道生我們的氣。」
陳冬梅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便只能沉默著。
良久後,蘇芫眉陰測測地道了句︰「她倒是好命。」
陳冬梅覺得蘇芫眉有些可怕,想著她要說的事兒也都已經說完了,便起身道︰「夜深了,蘇姐姐早點安置吧。妹妹先回去了。」
蘇芫眉淡淡應了聲,也不怎麼搭理她,由著她走了,連讓丫鬟送她的話都沒一句。
出了燕歸院,陳冬梅身邊的丫鬟首先忍不住,同陳冬梅抱怨道︰「眉姨娘還真把自己當主子呢,也不瞧瞧她現在的處境……老爺見都不見她,她還拿喬作勢的。」
陳冬梅撇撇嘴︰「她這是放不下架子呢……原本以為太太不在了,她就該是這府里當家做主的,結果沒想到老爺把管家的事兒先是交給了個老嬤嬤,老嬤嬤走後,又交給了我。她看我能順眼才怪。說不準兒啊,她還嫉妒前太太呢。」
丫鬟忙道︰「那姨娘也不需要讓著她,便是作踐她,她不也只能受著?」
「那不行。」陳冬梅腦子卻很清醒︰「老爺再遠著她,可她還有老太太撐腰,還有個兒子傍身呢。」
陳冬梅嘆了口氣,模了模自己的肚子︰「我旁的也不想,能同她一樣,生個一兒半女的,讓自己後半輩子有個依靠,我也就知足了。」
說到這兒,陳冬梅頓了頓,道︰「最近祝詩是不是胃口不大好啊?前兩天她還和我說,自己懨懨的,沒什麼精神,也吃不下東西。明個兒請個大夫給她瞧瞧吧。」
丫鬟應了一聲,扶著陳冬梅回去了。
第二日陳冬梅果真請了大夫,給自小長大的好姐妹、同樣是方朔彰的妾的祝詩瞧了瞧脈象。
結果得出祝詩有了身孕的結果。
陳冬梅表情有些復雜,笑著對祝詩道喜。
祝詩卻是眼楮直了,拉了陳冬梅的手結巴道︰「冬梅姐,怎、怎麼辦……眉姨娘會不會,會不會害我?」
陳冬梅反握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氣道︰「她現在自顧不暇,哪兒害得著你?放心,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祝詩卻還是忐忑不安︰「從前她都能對太太下手,我也、我也在一邊兒幫過忙的……我、我會不會遭報應啊?會不會生孩子的時候死了?」
面對祝詩這般恐慌的樣子,陳冬梅卻只能低頭沉默。
要說在一邊落井下石的,除了祝詩,何嘗又能少了自己那一份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