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沉吟良久,方才輕聲道︰「小九,你就當做不知道吧。」
劉桐緩緩握拳︰「又要忍嗎?」
「不忍,能如何?」瑞王沉聲道︰「宇文家有位少爺可能是皇子的事情,你覺得這種丑聞,能傳出去嗎?」
瑞王站起身走了兩步,道︰「父皇自詡對純愨皇後情深意重,雖然後宮人數不少,但也沒見父皇特別寵誰。若是臣子們知道,父皇年輕時竟然與宇文家的夫人有過苟且,還育有一子,甚至此子的年紀還比太子大上數月……恐怕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劉桐低垂著眼,輕聲說道︰「事關父皇清譽,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可宇文家這位……派人刺殺五哥是事實。父皇不就是為了保他,方才將此事壓了下去?」
劉桐抿著唇看向瑞王︰「父皇偏心太子也就罷了,憑什麼一個私生子任意妄為到這份上,父皇也能偏心著他?」
瑞王背著手站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道︰「父皇本就是個處事溫和,不願矛盾激發之人,從他處理世家公府、侯府的手段上便可見一斑。如今父皇年紀漸長,心更軟了。太子是他選定的儲君人選,父皇自然希望太子能夠在他百年之後,安穩地繼位登基。至于那私生子……想必父皇是覺得對其有愧,所以不忍苛責。畢竟,父皇永遠不可能公布他的身份,迎他回皇室。」
劉桐望著瑞王的側影,不由道︰「父皇偏心太子,偏心那私生子,怎麼就不偏心偏心五哥呢?」
瑞王笑了笑,道︰「太子是嫡子,那私生子是長子,父皇自然看重多些。這我倒是不在意。畢竟,我和祁王兄、禮王兄、祝王兄還有岑王弟,在父皇看來,那都是一樣的。都是‘非皇後所出的兒子’。」
瑞王笑了笑︰「這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這仇,五哥和宇文家那位可是結下了。」劉桐接話道。
「那又如何?」瑞王坦然道︰「他又不可能來京城里尋我晦氣,我呢,也不能去兗州找他麻煩。即便結仇,他又能奈我何?」
劉桐並不那麼樂觀。
「我接觸過此人,他神情陰郁,面相刻薄,連瞧著我時眼中都隱隱帶著恨意。瘋狂之人會做出什麼瘋狂之事,那可不好預料。」
劉桐說道︰「尤其此次,將齊、魯兩家人捉了泰半,想必這兩家是廢了。而今後的兗州,可就是宇文家的天下,宇文家一家獨大,那宇文斯元的氣焰恐怕更加高漲。」
劉桐頓了頓,忽的冷笑道︰「五哥,父皇前頭派你去兗州暗查兗州暴亂之事,後來又讓我帶兵去捉拿齊、魯兩家要犯,似乎從來沒有想過,我會知道那宇文斯元的身份。呵,他萬萬想不到,宇文斯元是自己蹦到我跟前同我說他的身世的。你說,父皇要是知道他死死瞞著的這事兒,卻被當事人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不知道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瑞王望著窗欞不語,劉桐自顧自冷笑著道︰「身為宇文家的少爺,宇文斯元和齊家、魯家的少爺也是有所來往的。這些年,宇文斯元不知道從那兩家的少爺口中,得知了多少太子和祝王做的好事兒。這些事一旦被他翻了出來,那後果……」
劉桐神情一狠︰「也罷,瞧著那宇文斯元也不是什麼安分之人,且等著他和太子他們狗咬狗好了。」
瑞王側頭看了一眼劉桐,依舊沉默不語。
兄弟二人各懷心事,良久後劉桐才道︰「左驍衛已經將齊、魯兩家要犯都給捉到刑部衙門去了,有幾個在兗州當地便跳腳起來罵人的,我也權當殺雞儆猴給一刀宰了。這路上倒是听了他們一些撇罪責的話,也讓人記了下來形成奏章。五哥覺得,我下一步該如何做?」
瑞王沉吟片刻道︰「既然父皇讓你去兗州捉拿要犯,而這些人也入了刑部大牢,你就不用管了。你寫一個處理此事經過的條陳,再將整理好兩家人說辭的奏章呈上去,這件差事你便算辦完了。剩下的事,也不是你能管的。」
劉桐應了聲是,又冷哼一聲道︰「我回京時和左驍衛長說了將人投到大理寺牢里去,左驍衛長卻說奉了父皇的旨意要將人押到刑部大牢。刑部乃祝王的地盤,祝王因心疾之事要靜養,這刑部職權,父皇又收了回去。人押到刑部,當然有利于父皇暗地里處理些事。為了保太子和祝王,父皇做得也真是夠多的。」
瑞王輕嘆道︰「好了,這些事你不用管。」
瑞王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劉桐的肩︰「之前九弟妹還專程來王府尋我問你在兗州的事,她很是擔心你。你回府後好好和她說說。女人心眼小,你得多哄哄。」
劉桐笑了聲,說︰「潤之心眼才不小。」
「那可說不準。」瑞王笑道︰「就拿你這回京來,沒回皇子府去和她交代一聲就往我這兒跑的事兒來說,保不準她心里就不痛快。總之,把女人給哄好了,對你沒壞處。」
劉桐低笑道︰「五哥經驗之談,我自然听五哥的。」
「少打趣我。」瑞王笑道︰「有個賢內助,省你多少事。好了,回去吧,別讓九弟妹等急了。好好休整一晚,明日好去父皇跟前復命。」
劉桐嘀咕了一聲父皇不需要他復什麼命,才同瑞王告辭,往皇子府去。
常潤之接到劉桐回府的消息時才練完一篇字,正擱了筆揉著手腕,听下人稟報也沒說什麼,只淡淡應了一聲,也不吩咐什麼,只道︰「該忙什麼都忙去吧。」
姚黃示意丫鬟們都出去,從旁勸道︰「姑娘去迎一迎唄?」
「他又不需要我帶路。」常潤之搖頭道︰「再說我中午時迎過他了。」
姚黃暗地里嘆了口氣,心說姑娘這氣可還沒消呢,睡的一個午覺、練的這會兒字,都白費了。
走在府里的劉桐也納悶,問身旁的下人︰「皇子妃人呢?」
「皇子妃在主院。」
「她沒接到我回來的消息?」劉桐又問。
下人猶豫了下道︰「消息是傳過去了的,只是……魏紫姑娘說皇子妃在練字兒,許是一時走不開……」
劉桐詫異地望了那下人好一會兒,方才有些不確定地問身後跟著的華澤︰「皇子妃這是……生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