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八月未央

作者︰七月新番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到了八月仲秋時節,關于宋國大司城樂祁釋放與否之事,晉國朝堂再次吵開了。

然而,此時在新絳的六卿並不齊全,範鞅還在朝歌,據說是染了小病不能立刻歸來,畢竟已經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眾人都在猜測,這個晉國政壇的不倒翁什麼時候會咽氣,又或者什麼時候隱退,將卿位讓給他的少嫡範吉射。

周王室里的反叛勢力又死灰復燃,佔據著王城久久不能攻下。既然範伯有恙,于是以往負責成周事務的知躒也去了南方主持大局,他還帶上了籍秦,據說鄧飛也隨行為軍中書。

作為知氏的盟友,魏駒卻是回來了,在趙鞅的攻勢下,倒是有松動的意思……

而中行氏則一直表示反對釋放樂祁,唯一明確支持趙鞅的韓不信,則去了領邑州縣。

所以,晉侯就借口六卿不齊,故無法召開公議,他的態,還是一個拖字,但已經從傾向範鞅知礫,轉而變得中立。

這還多虧了晉侯身邊的「佞臣」趙無恤有意無意地提及趙鞅對公室的忠誠,以及強調範中行一些貪婪鄙陋的行為對晉國威望的損害。無恤覺得,晉侯這條線,再經營月余,時機應該就能成熟,自己便可以有所行動了。

而趙無恤這邊,派♀去鄭國尋找秦越人的信使,也回來了一個。

在信使到達時,趙無恤原本正在庖廚,和趙廣德研究一種新的食物,得知消息後立刻跑了出來。一問才知道,他們沒有找到秦越人。

信使回報說︰「君。新鄭的人說,在吾等到達之前。秦越人已經來晉國了。」

無恤聞言一愣︰「來晉國了,為何不見他人影?」

「他來的並非新絳,據說是去了虢縣。」

虢縣,本是周王卿士虢公的邦國,一多年前,晉獻公用中行氏和知氏的祖先荀息「假虞伐虢」之計,征服了那里。

虢地處于黃河邊上,後世的門峽一帶,扼控桃林之塞。也就是崤函天險,又稱之為「河外」,距離新絳,不過一旬來回的程。于是趙無恤便讓信使轉而去往虢地,務必要將秦越人請來!

他也不由得嘆息道,真是好事多磨啊,幸虧樂祁最近狀態不錯,在開始動筆寫作他那卷《樂氏史記》後,身體竟然一天天好了起來。或許是靈診斷錯了?

到了詩經所說「」時,趙無恤再次入虒祁宮,作為晉侯的助祭人。正所謂「春朝日,秋夕月」。夕月就是在未央之日祭祀月亮。

這一天,其實也就是後世的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春秋時期還沒有中秋節。但已經有了「仲秋之月養衰老,行糜粥飲食」的習俗。比起平日頗有些不同。

在繁雜的祭祀結束後,趙無恤和往常一樣。在史墨冷冷的注視下,又向晉侯獻上了一樣新穎之物,樂祁那邊亦然。而下宮處,他也差人給父親趙鞅長兄趙伯魯,姐姐季嬴未婚妻樂靈等人各自都送去了一份。

「這是何物?」

樂靈憂心秦越人遲遲不來晉國,再次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她有些心神不屬地揭開無恤送來的瓷制食簋時,發現里面是一些色澤誘人的粉食。

「看上去真香。」紅衣的季嬴則像一只饞貓兒般,也捧著另一個食簋慵懶地臥在蒲席上,她看到甜食後,眼楮就眯成了月牙兒狀。

二女各自拾起一塊,櫻口微張,貝齒輕咬,細細嘗。很快,兩對眼楮頓時都亮了起來,對視著不住地頷首。

麥粉做的外皮酥脆,邊薄心厚,以松仁葵籽杏仁和飴糖,或者青鹽。再裹以滾燙的油膏作餡,食之香松柔膩,迥異尋常食物。

她們齊聲說道︰「是甜的!」「是咸的!」

姐姐季嬴是甜黨無誤,而樂靈,居然是個咸黨。

趙無恤,則是甜咸通吃。

而送來的兩個食簋上,還各自附帶著一塊簡牘,季嬴拾起來一看,只見上面由趙無恤親筆寫幾個小小的篆字︰「小餅如嚼月,中有酥和飴」。

「原來此物叫做月餅,果然和圓月很像。」季嬴看著天空中的銀盤,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

而樂靈那個食簋上的簡牘,字則更多一些,寫得密密麻麻。對于弟弟這種「厚此薄彼」的行為,季嬴頗有些吃味,剛想酸酸地調笑樂靈幾句,卻見她臉頰上竟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是怎麼了?」

季嬴湊過去,用紅色的袖口為靈擦淚,卻見她一對的大眼楮淚水盈盈,讓人我見猶憐,看得季嬴竟有些痴了。

「我倒要看看,無恤說了什麼,竟然將你惹哭了。」

她拾起了樂靈失手掉落的簡牘,念出聲來。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幾句話迥異于詩的格調,雖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卻朗朗上口,有別樣的美感,和趙無恤曾在下宮正殿對答樂師高的「斷瑟之音」如出一轍。

季嬴也愣了半響,卻見樂靈自己擦了擦眼淚,破啼而笑。

幾天以來,她第一次讓自己多吃了一些食物,這些可口的點心,都是君的心意和默默關懷。想來,父親在深宮里,也能出一樣的味道吧,但願父親壽命長久,自己與君,能夠偕老,一家人能早日團圓!

但季嬴心中,想到自己的身世,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月能重圓,可破碎的銅鑒,還能再圓上麼?

中秋月圓,人也希望團聚,這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給這個日賦予了不一樣的含義。

而與此同時,趙無恤拒絕了樂祁讓他留宿虒祁宮中的建議,連夜趕回了成鄉。他無法去和季嬴樂靈共處一室,所以,只有成鄉,才能在這個特殊的日讓他有一絲回家的感覺。

在馬車上顛簸到了後半夜,他終于回到了居室中,在薇貼身服侍下沐浴梳洗過後,無恤又坐到了鄉寺的望樓上。他在薇的陪伴下,也拿著一塊「月餅」,望著越爬越高的皎潔明月失神。

來到這時代已經快一年了,他的言行舉止越來越像一個春秋君,也漸漸地和「趙無恤」完全重合。前世的家人和種種生活往事恍如隔世,而在這里,他也得到了很多東西,甚至重溫了親情愛情的滋味。

也是從這一年開始,「中秋佳節吃月餅」的習俗,開始在晉國上層貴族的圈里流行開來。

……

仲秋已過,開始進入「九月授衣」的時節。晉國地處北方,最早感受到了北風吹來的涼意,家家戶戶都開始縫制冬衣,在趙無恤治理下,已經日益富庶的成鄉,卻不用擔憂這個冬天再過「無衣無褐」的日了。

然而,去尋找秦越人的信使仍舊沒有在預期的時間內歸來,反倒是下宮差人來傳喚他過去,因為晉陽大夫董安于的車駕,明日就要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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