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陸晏棠
「如果我跟她要真有什麼,就輪不上你了。」
明明是一句表心意的話,告s 她這麼多年一直等她,結果到了沈斯亮嘴里就變了味兒。可是也不能怪她,男人嘛,總是對自己有一種優越的自信,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
可是最不在意的話,往往也傷人最深。
霍皙忽然就覺著自己有點心灰意冷了,她不想跟他繼續爭辯,好不容易從家里跑出來,就是想來看看他,如今見他人還有精神和她說這些,她心里放下,便道︰「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該跟你說的我都說了。你這麼晾著我算怎麼回事兒?還想我怎麼著?」沈斯亮問的有點沒了耐心,他覺著倆人的關系似乎進入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死角。
都刻意把心里小航的事兒忘在腦後,彼此裝傻,然後不知死活不知疼痛的去愛著對方。
「我不想怎麼著,看你好好的就行了。」霍皙打定主意想走,沈斯亮拽著她找理由︰「你好歹把水給我換了再走吧,就當扶貧救弱了。」
那水盆是陸晏棠浸泡毛巾給他擦汗的,霍皙瞅瞅那毛巾,悶聲從盆里拎出來,白毛巾濕噠噠的往下淌著水,沈斯亮露出滿意神情,剛想就坡下驢,霍皙隨手就扣在沈斯亮的頭上,關門就走。
髒水順著沈斯亮腦門往下淌,他一閉眼,霍皙憋不住,噗嗤一下樂出聲兒。
她一笑,露出幾分以前的孩子稚氣,氣氛一下就靜了。
沈斯亮把毛巾從頭上拿下來,甩甩頭發上的水,他頭發剃的精短,俊臉不可避免的掛了幾滴水珠,這要是在泳池或者是在海邊,絕對是極誘/惑人的。
可惜,放到現在,活像只病老虎。他痴痴看著她笑,伸手去踫霍皙的臉︰「二朵兒……」
那一副痴情,眼神里透著認真,還有濃濃的不舍。
氣氛正處于極微妙的時候,有穿著白大褂的推門進來,霍皙一怔,迅速推開沈斯亮走了,她走的時候,那大夫還服扶眼鏡沖她一笑。
羅選看看霍皙,看看沈斯亮,一臉莫名其妙︰「我……來的不是時候?」
沈斯亮罵他︰「呸!」
……
推門進來的醫生大概四十多歲,帶著眼鏡,風度翩翩,非常儒雅,他剛才見到霍皙時一愣,心想這小子艷福不淺,明明中午來了一個女軍官伺候他,轉眼到了晚上,就又換了一個。
踱進屋,醫生朝沈斯亮打趣道︰「你跟她剛才干什麼呢?」說完,他奇怪狐疑的打量打量沈斯亮,不滿皺眉,很威嚴︰「不是讓你別踫水嗎?」
沈斯亮掛著一只肩膀,身上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天熱,他把衣扣解開兩個,歪歪扭扭,痞里痞氣中又透著那麼點兒狼b i。
「嗨,天熱,沖個涼。」沈斯亮見到醫生,掛上一副笑,沒事兒人似的︰「你怎麼來了?晚上值班兒?」
醫生是總院骨科的一把刀,叫羅選,是沈斯亮母親的弟弟,論親戚關系,沈斯亮得叫他一聲親二舅。
羅選笑一笑,,順著窗戶的光線拿出兩張片子,指給沈斯亮看︰「下午加了個班,去門診把片子給你拿回來了。看見了嗎,肱骨傷的最重,二三節處斷裂,肩胛肌肉組織挫傷,如果後期恢f 的不好,以後舉,抬,這樣的基本動作都會非常吃力。」
「這次是真撿條命。」
羅選的話暗含警告意味,是告s 他以後輕著點折騰,身體問題一點兒也開不得玩笑。
沈斯亮母親去世以後,娘家跟他爸爸關系一直很疏遠,但是對沈斯亮卻很好,羅選又因為年輕的時候一直接受西方教育,思想不古板老派,沈斯亮跟他總是沒大沒小。
「哪兒有你說的這麼嚴zh ng。」沈斯亮把片子接過來,語氣暗含責怪羅選夸大病情,裝模作樣認真看了看。
羅選嘆氣搖搖頭,感慨他不重視自己,又把另一張ct拿出來︰「這個你前幾年肋骨傷的復查,我不放心,又叫人給你拍了一張,現在劇烈運動的時候還咳嗽不?」
「挺好。」
「嗯,胸部水腫已經消失了,但是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不舒服就說,別逞強。」羅選嚴s 道,說完,從胸前衣袋里拿出一只鋼筆,在他床尾的病歷卡上刷刷寫備注︰「這幾天我值班,護士一天二十四小時給你盯死了,甭想著找機會往外跑。」
沈斯亮住院到現在,雖說來探病的人多,但是沒一個是真知心能照顧他的,親爹沈鐘岐因為自己二兒子去世,對醫院有陰影,知道以後也沒說話,點點頭,讓秘書過來看了一眼情況,表示自己知道就作罷了。
所以羅選這個當舅舅的,難免對這個外甥多分一點心,尋尋私情。
……
霍皙從醫院里出來,疾步下樓,走到停車場,許善宇正靠著車門堵她,他鼻梁被她撞的腫了起來,見著霍皙,跟只大狗熊似的就撲了上去︰「丫挺欠揍!!!」
霍皙也不反抗,許善宇舉起來的拳頭又訕訕落下,繞著她一圈一圈的走︰「看你這臉色不太好,是談崩了?」
霍皙上車,扭頭冷然問他︰「你走不走?」
「走走走!」許善宇扔了煙頭趕緊跳上車,他出門為了抓她走得急,兜里就剩了一百塊錢,打車花了八十多,要是給他扔在這兒,還怎不知道怎麼回。
「你走那年,我跟沈斯亮一起在這兒住過院。」許善宇看她心情不好,尋思給她講故事給她解解悶。
霍皙開著車,面無表情。
許善宇瞅瞅霍皙的臉色,接著往下說︰「我倆,他肋骨折了一根兒,我腦袋縫了四針,但是他比我遭罪,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
想起那件事,許善宇很是得意。
那是個冬天,就在霍皙走後的沒幾個月,他們一行人去前門常去的那家小飯館吃飯,結果踫上沈斯亮他們幾個,那天店里人滿為患,就剩了一張桌,兩伙人幾乎是前後腳進的大廳,都是常客,讓誰不讓誰老板娘也為難。
許善宇看沈斯亮不順眼,沈斯亮那段時間也因為小航去世,霍皙不告而別心里窩著火,于是兩伙人誰也沒說什麼,隨便尋了個由頭就茬起架來了。
那天打的是真狠吶。
彼此都把身份忘了,小館里純紅木的桌椅掄起來,啤酒瓶子滿天飛,罵聲,叫囂聲,碎裂聲,唯獨沒有告饒聲。
最後不知道是誰報了警,茬架的幾個被抓走,唯獨沈斯亮和許善宇倆人是用擔架扛著出去的。
出了事兒,偏偏雙方家長都不管,放在醫院里由著那倆孩子自生自滅,口徑倒是出其的一致︰死了活該。
許善宇邀功似的︰「你不知道,那孫子讓我打的多慘,都吐血了。」
霍皙一腳剎車,倆人控zh 不住的往前蹌,又被安全帶狠狠勒回去。
早晚路上高峰期,這麼大個車攔在路中央,急的後頭一直按喇叭催,滴滴聲響成一片,霍皙死死咬著牙緩了幾秒,一抹臉,擠出幾個字。
「打的好。」
打的真痛快。倆都是人渣,都欠收拾。
車子重新啟動,滑入茫茫堵車的隊伍,霍皙降下車窗,往嘴里送了根煙。許善宇最是瞧不得女人抽煙的,他骨子里有點保守,女人嘛,就該是那種溫溫柔柔的,小家碧玉的,想教訓霍皙,可瞧瞧她那股不羈的勁兒,又把話咽下去了。
霍皙生硬問他︰「你知道老許那天給我介紹的是什麼人嗎?」
當著許善宇的面兒,霍皙從來不叫許懷 爸,一個是許善宇心里本身就對自己這個身份有忌諱,第二個則是她不想讓許善宇覺得自己是在和他搶父親。
在一個男孩子心里,父親這個詞是很高大,很偉岸的,潛意識里,是不能夠被替代或者被別人佔有的。
一听這個,許善宇呦呵一聲︰「怎麼,鐵了心要和那廝一刀兩斷了?」他存心嚇唬他︰「還能是誰啊,老許老許,他認識的人肯定都是老字輩兒五六十歲的,听說離過婚,身邊有個十六的孩子,有點禿頂,你一進門直接給人家當後媽。」
霍皙漫不經心的听著,許善宇見她當真,心里犯嘀咕,也不說瞎話了。
「那個……介紹那人你不認識,我們小時候在一塊玩兒過,姓宋,叫宋方淮,前頭海軍大院的,一家子都是知識分子,長的白,有股文氣兒,跟沈斯亮不太一樣,沒那小子痞,也沒他豁得出去,但是這樣人有一點好,穩當,踏實。」
談戀愛過日子,講的就是一個安心理得,輕松自在。
宋方淮。
自古淮南淮北出英雄,上有孔莊墨,下有劉項曹,霍皙咧開嘴︰「是個好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