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街道上看不見多少行人,顯得有些安靜,只有那歡叫鳴叫的知了依然飽含精神。
在這眾人偏好在家中午睡的靜謐時間,一陣腳步聲穿過樹蔭和和巷子,推開這籬笆和茂密狗尾巴草遮掩的院子。
「卡芙拉女乃女乃,我們來找你了。」4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踩著凌亂的腳步走進院子。
這處城中一角的院子,曾屬于某個廢棄的育幼院,如今居住著一位老人,因為她很慈祥而且會講很多故事,所以附近的小孩子都喜歡過來玩。
小小的院子里的一角是間小屋,白色和灰黃的石頭拼在一起,構成牆壁,上面則是一層木制的橫梁屋頂。
因為老人年紀大了,院子里也沒怎麼打理,除了常走的小徑能見到泥土和幾塊石板,其他地方都長滿了狗尾巴草,其中偶爾也會蹦出幾朵淺黃的菊花和蒲公英,這樣的小花總是生命力頑強。
幾個進來後,直奔那座小屋,但臨到屋子時,他們又變得小聲起來,悄悄的推開門,探頭探腦的打量,尋找那位熟悉的老女乃女乃。
可惜前屋里並沒有發現那位熟悉老人的身影。
幾人正當抓耳撓腮的猶豫時,一聲輕微的貓叫聲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順著那貓叫聲,幾人來到小屋的後側,終于在在那屋檐下發現了坐在躺椅里的老女乃女乃。
因為這里背光,而且午後還有一棵很大的枇杷樹,提供著舒適的林蔭,微風襲襲吹來,很是舒適。
「卡芙拉女乃女乃睡著了。」
幾人看著在躺椅里閉目午睡的老女乃女乃,發現剛才發出叫聲的正是女乃女乃懷中的一只花貓。
即便是夏天,這只三色的花貓依然不肯離開那熟悉的位置,見到幾個小孩後,先是機敏的抬頭,然後又悠閑的躺下,伸了個懶腰。
「喵~」
「是花花,剛才是她叫的。」四人中的一個小女孩想抱那只懶洋洋的花貓,但被貓躲了過去。
跳下老人的膝蓋,這只花貓活動了體,一躍跳上旁邊的枇杷樹,然後順著枝丫翻到牆外邊去,看它那熟悉的樣子,已經不是一次這樣做了。
「花花又跑出去玩了,等會女乃女乃又要找了。」幾個小孩子商量著。
「要不把花花抓回來,然後給卡芙拉女乃女乃,讓她給我們將故事。」一個孩子提出建議。
「好像可以。」
「但是很熱,我跑過來已經不想再動了。」旁邊一個小胖子喘著氣,抹了抹頭上的汗。
「都怪你平時不去鍛煉啦,育幼院的老師姐姐都說過你好幾次了。」
「不,不是的,其實我也鍛煉過,但不行,就是很容易胖的,我媽媽說這是易胖體質,改不了的。」
「好吧,好吧,不听你那奇怪的理由了。」一旁的女孩子不在乎的擺擺手。
幾人又嘰嘰喳喳的說起來,雖然想著要去找貓,但看著外面耀眼的陽光,實在有些邁不開腳。
在這陣小麻雀的聲音中,一旁的老人從午睡漸漸中醒來。
這位滿頭銀絲的老人緩緩的坐起身,看著身旁這幾個孩子,露出慈祥的笑容,似乎並不生氣被吵醒的樣子。
「卡芙拉女乃女乃醒了。」
看著這位顫巍巍坐起身的老人,幾個孩子連忙上去扶住,然後有點慚愧的說著來意。
「打擾女乃女乃了。」
「沒什麼,你們今天也是過來听故事的吧。」
看著這幾個熟悉的孩子,這位老人搖搖頭表示不在意,然後猜出他們的來意。
「是的。」听到這位老人主動說起,幾個孩子高興的點點頭,然後圍在這位女乃女乃身邊。
「好了,好了,講故事可以,不過你們先坐到屋檐下的石板上。」被幾個鬧哄哄的孩子圍著,這位老人熟練的讓他們安靜下來。
「嗯嗯。」幾個孩子听話的坐到那陰涼的屋檐下,這位女乃女乃則才將躺椅慢慢轉過來。
她那慈祥而舒緩聲音慢慢開啟。
「上次我們說到哪了……「
「說到林中女巫的藍色鮮花。」
「還有繪本,我記得那本書的畫很好看。」
「噢,對,是繪本,嗯,繪本。」這位女乃女乃似乎是想起什麼。
「我記得是放在床頭的櫃子里了,你們可以幫我拿下嗎,小心不要踫壞其他東西。」
「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吧。」說著幾個孩子興高采烈的跑進屋子,不一會就抱著那本書殼泛黃的繪本跑了出來。
厚紙殼的繪本,邊角早已磨損,露出粗糙的硬紙,其封面也因為時間過久,有些褪色和髒了,看的出來,這本書至少有十多年的光陰了,或許還會更久。
「對,就是這本書。」老女乃女乃撫模著熟悉的書殼,雖然不戴眼鏡她已經看不清繪本中的圖畫了,但憑借著多年的熟悉,即便是那簡單的顏色,也能分辨每一頁的內容。
「我們繼續講‘林中女巫和七色鮮花的故事。’」
「今天也是這七個故事中的最後一個故事,‘勿忘我的真誠道歉’。」
「很久以前,有一個非常喜歡看書的女孩,她經常呆在自己住屋子里看書,很少出門。」
說著,這位女乃女乃翻開繪本中的一頁,露出其中的畫面,在寬大的書櫃背景下,一個和洋女圭女圭一樣的女孩坐在地上翻著書,身旁還堆著高低不等的書本。
「但是呢,偶爾也會有人來看她,是她少有的好朋友。」
另一頁翻開,其中的洋女圭女圭女孩和幾個同樣可愛的女孩在一起轉圈,不過洋女圭女圭女孩最小,大家都笑著看她。
「她喜歡書,也很喜歡這幾個朋友,也會把自己喜歡的書送給朋友,因為這就是她表達喜歡的方式。」
安靜的小屋里,洋女圭女圭女孩精心挑選著自己喜歡的書本,然後包上蝴蝶結,寫上要送給朋友的名字。
「本來她以為這樣的友情會一直持續下去,但是有天她和朋友小桃吵架了。」
大大的房間里,幾個朋友分別站在兩邊,看著中間的兩人吵架,有的想上來勸,也有的同樣很生氣。
「之後,吵架的小桃永遠的離開了這里。」
繪本中,一個帶著巫師帽的女孩坐上掃把飛向了天空。
「之後,女孩又繼續在屋子里看書,但這次以後不再有朋友來看她了。」
「雖然和往常一樣看書,但她偶爾也會開始發呆,晚上看著窗外的星星。」
安靜的小屋里,洋女圭女圭一般的女孩坐在橙黃的提燈旁,看著窗外幾顆五角星星。
「她後悔了吧。」幾個孩子說著自己的看法。
「換我也後悔,一個人好無聊的。」
「要去道歉嗎?」
「但是,那個離開的朋友再也沒有回來。」卡芙拉女乃女乃繼續說著。
「所以,吵架要注意哦,可能會真的失去眼前的朋友,再也挽回不來。」老女乃女乃不忘告訴孩子們,童話中的道理。
「哎,這不是童話故事嗎,讓她去找女巫小姐吧,女巫小姐很厲害的,一定能做到,她以前也幫助過好多人,比如那個為救妹妹,在森林迷路的勇敢少年。」
「還沒有到女巫小姐出場的時候,先听下去吧。」老女乃女乃慈祥的笑著,繼續翻過繪本的一頁。
「在她孤獨度過很長時間後,終于有人來到了她居住的屋子里,原來這個人就是小莎,以前經常和小桃一起玩的朋友。」
「小莎說自己很討厭她,因為她的緣故,現在找不到小桃了。」
「女孩很慌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連書都拿不穩了,而生氣的小莎也一步步把女孩逼到角落。」
「這個時候,女孩隔壁的鄰居終于听到了,她走過來制止了兩人。」
「但是小莎依然生氣,于是告訴女孩,自己要讓她後悔。」
「之後,小莎也不見了,直到數天後,小莎和小桃共同的朋友,小影過來告訴女孩這件事。」
「‘為什麼你不還能這樣安然的在屋子里看書呢?’小影質問女孩。」
「唔,感覺女孩很無辜呀。」
「她為什麼不解釋呢。」
「可是我覺得小桃和小莎也很可憐。」
「女孩這才說出真相,原來那天她和小桃吵架,是因為看到小桃在做很危險的試驗,于是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大人。」
「小桃的試驗道具被沒收,傷心的不行,也因此離開了這里。」
「女孩看了很多書,書中的知識和理智告訴她小桃是不對的,讓她為正確的事道歉,她覺得這樣不對。」
「所以,如果你們是女孩,會怎麼做呢?」卡芙拉女乃女乃繼續問。
男孩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輕松的回答︰「換我就道歉了,書中的東西算什麼,朋友才是最重要的,女乃女乃之前不也說了嗎,友情失去可就沒有了。」
「但是,女孩做的確實沒錯,這樣道歉也太委屈她了。」另一位小孩猶豫的說。
「就是就是,明明不是我的錯,憑什麼道歉,哼,沒了朋友就算了,再交一個就是了。」
「卡芙拉女乃女乃怎麼看呢,我覺得兩邊的答案都不太好。」
「是這樣的,于是傷心的女孩和小影一起找到了林中的女巫小姐。」老女乃女乃繼續翻開繪本的下一頁。
繪本中的兩人背對著彼此,慢慢的走在小路上,而小路的盡頭有一處被樹木半掩的小屋。
「就這樣,女巫小姐接待了兩人,還聆听兩人的訴說。」
畫中一位銀白頭發的女巫小姐坐在圓桌的中間,拿出五色的糖果放在桌上,招待到來的兩人。
「原來是這樣,女巫小姐听完後點點頭,很快就想出了解決的方法。」
「會怎麼解決呢,好奇。」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說。
「該不會又是那種你對我也對,都沒錯的解答方式吧,我早听厭了。」
女乃女乃笑著繼續說︰「女巫小姐指出兩人的問題根源,其實是因為女孩認為的‘正確’,並非真實的正確。」
「你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時候呢,大人總是說些勉勵你們的正確話語。」
「要好好學習,鍛煉身體,積極向上。」
「對對對,卡芙拉女乃女乃說得好貼心,就是這樣的,我好煩他們。」
「雖然是為了我們好,但總是不開心。」
「早就不想听了。」
「書中道理,客觀的規律,總是那樣明了,讓人以為這就是真理,但是並不是這樣子的呢。」
「設身所處的環境,才真正決定了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只不過這樣的分辨方式會比較累,所以大家一般不會使用。」
「但是,如果是重要的,關鍵的事,一定要這樣思考才對呢。」
「洋女圭女圭女孩有問小桃為什麼必須那樣做嗎,可不可以和她一起來處理問題,有沒有可以一起攜手的方法,小桃是真心在干壞事嗎。」
「可惜,女孩沒有那麼做,因為書中的知識是如此清晰明了,它客觀的告訴洋女圭女圭女孩,這樣的試驗很危險,所以必須制止。」
「你們要好好學習,因為這樣關乎未來的成就,能否獲得多的財富和認可。」
「但是,假如有一天,你在學習中昏倒,醒來後發現自己虛弱無比,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考慮去看看醫生,然後好好和大人說說,自己的難受和害怕。」
「爸爸媽媽讓你把最心愛的玩具讓給別人,是否要听話,還是依照內心,說出自己的不舍,緊緊抱住,忍受大人的指責和旁人的笑話。」
「你看到水中求救的人,但你不會游泳,這個時候是迫于道德和教育跳下去,還是趕緊想其他方法來營救,哪怕會因此被人責罵。」
「遵循書中的知識是簡單的,方便的,懶惰的,不受指責的,受道德保護的。」
「當你們面對真實的現實,復雜的環境,是否有勇氣去做真正正確的事情呢。」
「女巫小姐講解完後,從屋後的花盆中摘下最後一朵鮮花,那是藍色的勿忘我。」
「于是,七色鮮花的最後一個祈願也得以實現,之前離開的小桃和小莎再次回到了洋女圭女圭女孩身邊。」
「這一次,她真切的向兩人道歉,幾人也原諒了女孩。」
「最後,她們又牽著手在草地上轉起圈來,而這次小桃和洋女圭女圭女孩說,要帶著女孩去好多地方,不要讓她一個人悶在屋里看書了。」
「女孩笑著答應,然後回答,‘偶爾的時候,也要允許我回家哦,因為那里是我最喜歡的屋子,里面有我最喜歡的書籍,我也希望最喜歡的朋友能一起來看書。’」
「這樣,林中女巫和七色鮮花的故事也講完了,你們最喜歡哪一個呢?」
卡芙拉女乃女乃慢慢合上手中的繪本,即便這樣的故事她已經講上不知道多少遍,但依然不曾厭倦,一如那個下雨的夜晚,那向她伸出手的少女,如此令人懷念和雋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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