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七十一、名譽之死

作者︰樊籠也自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拓跋燾的眼神還是落到了檀邀雨身上,「天女怎麼看?」

崔浩的余光瞟向檀邀雨。這個女人的出現顯然出乎了崔浩的預料。雖說檀邀雨曾登門示好,並表示在儲君一事上不與崔浩為難,可事到如今,連建寧王都打了退堂鼓,她一個尚未入宮的天女,又能說什麼?

方才在馬車里,嬴風便幫著邀雨又重新調息了一番。可即便如此,檀邀雨也不敢再用內力或是武功,否則用銀絲在這皇宮四下打探一番,至少也能得到些消息。

此時所有人都在等她回話,她卻扭過頭問叔允道︰「物證何在?」

叔允朝殿外招招手,就有十幾個金吾衛架著四個大木箱進入殿內,打開後里面有用來掩蓋武器的禮器,更多的是查抄回來的長刀和弓箭。

無論是禮器還是武器都十分尋常,既沒有標識也沒有印記。檀邀雨拿起幾把長刀掂了掂,就皺起了眉。

拓跋燾注意到了,忙問,「可是發現了什麼異樣?」

對武器和功法都十分痴迷的檀邀雨,曾經將何盧打出來的刀一把把驗過,所以這長刀一上手,她便覺得有些不對。

檀邀雨想了想道︰「的確是有些奇怪,卻談不上是能證明太子無辜的證據。若是陛下準允,可否讓本宮帶一把刀回去再細細研究?」

拓跋燾原本還對檀邀雨抱著一絲希望,畢竟她總是能給人驚喜,此時連檀邀雨都這麼說,就有些無力地點頭同意了。

檀邀雨剛要將長刀遞給嬴風,就听見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宗愛一路沖進大殿,第一眼卻先瞧見了正提著刀的檀邀雨,嚇得他本能地就倒抽了一口涼氣!腳下一軟差點滑到。

拓跋燾見是宗愛,雖有些厭惡他方才的反應,卻也來不及多問,急不可耐地吼道︰「太子人呢?!」

宗愛這才從突然見到檀邀雨的恐懼中醒過來,一抹頭上的汗,對著拓跋燾就跪了下去,「陛下!太子人雖然已經帶回,可情況卻不大對!太醫已經在診治了!您快去瞧瞧吧!」

拓跋燾聞言「騰」地站起身,直接就往外沖!

檀邀雨看著演得聲淚俱下的宗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麼戲碼?昨日喬女還帶著太子去找崔浩,而宗愛和喬女早就成了一丘之貉,按理說宗愛也是要保太子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要死了?

今日一整天的事情都有些突然,非但嬴家完全沒收到任何消息,就連這背後的意圖都讓檀邀雨琢磨不透了。

嬴風也察覺到了,壓低聲音道︰「許是出了變故,別擔心,我這就找人去查。」

檀邀雨點頭,又示意嬴風看那搜回來的長刀,「明顯是雜鐵鑄的,莫說造反,拎個鋤頭的殺傷力都比它大。這些兵器顯然不是打出來用的。」

「而是專門用來陷害人的……」嬴風接下去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兩人遠遠地跟在後面,簡短地兩三句就商量出了對策。

等到了東宮,拓跋燾先一步入內,崔浩等人守在門口,檀邀雨則站得更遠了些。她環顧四周,明明宮人們都在跑進跑出,她卻覺得此處死氣沉沉。

回想起她進劉宋皇宮時的感覺,亭台樓閣雖不相同,可壓抑的氛圍卻如出一轍。她望著遠處飛過的一排大雁,喃喃道︰「看來我是真的不喜歡皇宮。無論是這兒還是劉宋……」

嬴風听見了,笑了一下,悄聲問︰「你這意思是,只能嫁我了?」

檀邀雨的臉不合時宜地紅了!她瞪了嬴風一眼,雖然一個字沒講,可那眼神分明就在說,小心撕了你的嘴!

眾人在門口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听見里面傳來拓跋燾低啞痛苦的哭聲,交雜著一聲聲捶打床榻的悶響。

得知太子已經薨逝,崔浩扼腕嘆息,垂淚雙頰,他率先跪地,高呼道︰「天妒我儲君,何其不公!陛下還請保重龍體啊!」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拓跋燾才讓眾人入了偏殿。

方才還因太子疑似謀反而怒不可遏的拓跋燾,此時卻成了痛失長子的父親。他雙眼通紅,沉默不語地坐著。

他不開口,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畢竟造反之事雖有人證物證,卻並沒有定罪。

還沒定罪,疑似的主謀就已經死了,這一日的變故實在讓人唏噓。

在場的人就這麼沉默地等了許久,才听拓跋燾道︰「小昭寺一事就此作罷。晃兒……突發急病……天不予壽,以太子禮下葬,追謚號景穆。與小昭寺相關的人……一律處死。」

叔允心里嘆息,小昭寺的那些僧人終究是性命不保了。心里替他們可惜,但他依舊抱拳應道︰「喏。臣這就去辦。」

「小昭寺的人不能殺。」

檀邀雨的突然發聲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小昭寺的人是給太子做陪葬了,可若是能以此平息拓跋燾的怒火,掩蓋宮中丑聞,便是崔浩也不會出面阻攔。

誰能想到, 方才一直躲在後面的檀邀雨,此時卻突然站了出來。

拓跋燾的眉頭深深地擰在了一處,哪怕是檀邀雨,在這種時候反駁他的旨意,都讓拓跋燾難以容忍!

「怎麼?天女還有何高見?」

檀邀雨並不在意拓跋燾突然凜冽起來的口氣,平靜道︰「敢問陛下,今日之事,即便小昭寺的人全都死光了,是否就能掩住悠悠眾口?」

她看了一眼太子臥房的方向,「人死如燈滅,雖說生前如何,死後都歸于塵土。可太子卻不能是病逝,否則無法取信于人。殿下該是以死自證清白,方為大善。」

建寧王此時反應了過來,出聲應和道︰「天女所言有理。」病死和名譽之死,兩者的差異猶如鴻泥。

拓跋燾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方才他看見太子時,太子已經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卻在感受到他時,死死握住他的手。

太醫說太子是因驚懼引發急癥,心悸而亡。可拓跋燾總覺得,他的兒子並不是什麼膽小鼠輩,怎麼可能會被嚇死?!

晃兒臨死時,明顯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卻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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