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的變換讓邀雨不明所以,不過見細珠兒她們已經將前面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便樂得清閑地下了台。
一下台,邀雨便疑惑地問班主,「節目改了?怎麼我還沒跳完,細珠兒姐姐她們就上去了?」
班主偷瞄了一眼正在走遠的巴拉,哪兒敢多嘴,只含糊其辭道,「時間不夠,只好如此。」
邀雨信以為真地「哦」了一聲,轉身將蛇放回籠中,裹了件斗篷又去看細珠兒她們跳舞。
細珠兒不會武功,也不善琴棋書畫,她之所以被劉義隆選中,成為此次潛入北魏的細作,只因一點,她會吸魂,吸男人的魂。
她知道自己哪一種淺笑最是純真,也知道如何的扭動最能撩人。她能讓拋出的衣袖帶著香風,也能讓飄浮起的裙擺吸盡男人的目光。
此時台下觀舞的男人們,多數都覺得鼓脹。細珠兒那迷蒙的雙眸似乎隨時都在注視著你,又似幼鹿般閃躲著你。勾著男人們想去狩獵,想去佔有。
邀雨在台下吃驚地張著嘴巴,心道細珠兒今日是灑了媚藥在身上嗎?就連她一個女子看了都臉紅心跳,男人們怎麼可能不對她動心?
巴拉見邀雨的一臉痴相,竟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他走過去,伸手將邀雨的下巴向上一抬,極盡嫌棄地道,「難看死了。」
邀雨一看是巴拉,本能地露出笑臉,「師弟。」
「你閉嘴!」巴拉的臉都被氣變了形。「好。先不論咱們是不是同一個師傅。你哪年入的師門?」
「前朝義熙八年。」
「我、年長,所以是師兄。」巴拉急轉彎道。
「你方才問的是入師門的年份。」邀雨覺得自己這師弟真是小孩子脾氣輸不起。
不等兩人分辨清楚,細珠兒的舞已經結束。
魏皇起身喝彩,眾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魏皇顯然十分喜歡這次表演,拍手稱道,「赫連大王果然找了一批能人異士,朕今日大開眼界!來人,賞!」
魏皇話音剛落,便有太監上前宣賞,「賞,夏朝藝班都督,黃金百兩,玉如意一柄,紅珊瑚一株。舞姬細珠兒,錦緞十匹,夜明珠一顆,天竺香料十盒……」
太監零零總總地念完,倒是誰都沒落下。就連邀雨都得了對耳釧。
待他念完,魏皇又開口道,「那個舞姬……叫,叫……」
「細珠兒。」太監忙在側提醒。
「對!細珠兒!」魏皇一拍大腿,「長得甚是美艷,上前來,給朕仔細瞧瞧。」
此時的細珠兒非但沒有緊張,反倒是松了口氣。她若是得不到魏皇的青睞,公子和郡王說不準真會要了她的命。
只見她娉娉婷婷裊裊娜娜地上前。又由太監引著,一步步走到了魏皇身邊。
「奴家細珠兒,見過魏——啊——」
還未及細珠兒見完禮,魏皇便摟住她的腰,一把將人拽到腿上,引得細珠兒一聲驚呼。
可驚呼過後,細珠兒並沒有亂了方寸,反倒就勢撲倒在魏皇胸口,花容失色道,「陛下嚇死奴家了。您模模,奴家這胸口跳得緊……」說著兩只縴縴玉手便握住魏皇粗大的左手,引著魏皇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魏皇哈哈大笑,「你很好,甚得朕意!不過美人莫急,朕今日可是要坐享齊人之福的!」
細珠兒心中錯愕,魏皇這是還看上別的女子了?難不成是……
未及細珠兒細想,魏皇已高聲道,「來人,取那雙南朝送來的嵌金琉璃履來,賞給那位跳蛇舞的美娘子!」
子墨在人群里為之一動,有些不安地看向邀雨這邊。
魏皇又道,「朕覺得,今日這《白舞》甚是動人,可那蛇舞卻最為特別,諸公以為如何?」
魏皇都這麼說了,難道旁人還能說不是嗎?自然都出聲應和,贊賞了邀雨的蛇舞一番。
魏皇滿意道,「美嬌娘的一雙星目,真是勾人心魄。想必面紗之下,定也是容貌出眾。來來來,快將面紗去了,讓朕一飽眼福。」
邀雨心里暗罵,都是秦忠志出的餿主意!這面紗是有魔咒嗎?一個兩個都想掀!她想裝糊涂,動也不動地依舊站在藝班眾人里。直到太監把一雙晶瑩剔透的琉璃嵌金鞋遞到她面前,她才氣餒地想,這事兒就玩大了……
她盯著那鞋流光溢彩的鞋子,不知道是要接還是不接。她雖說是用獻媚做幌子,可真心並沒打算這麼做啊!魏皇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若她接下這鞋子,就等同于是被納入北魏的後宮了。
就在此時,邀雨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本使也同意魏皇陛下的說法。這蛇舞真是難得一見。在下原以為早已看遍人間美色,今日才知自己果然是井底之蛙。不知魏皇陛下可否恩準,讓此女為本使作陪,也好一親芳澤。」
魏皇聞言,眉頭一皺,自己獨賞這舞女,用意已經十分明顯了。仇池國的使節卻突然冒出來搶人,實在不知好歹!
可是同他國使節搶舞姬,這種事兒也難免失了帝王氣度。于是魏皇轉向夏朝主使道,「夏使,這舞姬是你帶來的,你覺得如何?」
夏朝主使只覺自己接了個燙手山芋。他此次出使,是為了結交北魏,所以斷然不敢得罪新登基的魏皇。
但仇池乃是掌控魏朝實權的大將軍拓跋破軍的私地。這事兒雖沒被放到台面上講,可只要有些眼線的國家也早就知曉了。
夏主使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上首側的一人站了起來拱手道,「皇上與仇池國甫結友邦,理應有所表示。依微臣看,不如就將這舞姬賜予仇池國節度使吧。」
魏皇的面色一冷,嚇得他懷里的細珠兒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若不是魏皇的手臂緊緊箍著她,她肯定會本能地跪在地上請罪。
就當所有人都擔心事情會鬧得不可收拾時,魏皇先收斂了怒氣,訕訕道,「既然皇叔這麼說,那便如此吧。」言罷,舉起身前案桌上的酒盞,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細珠兒忙欠身又替魏皇斟滿了一盞,玉手捧著遞到魏皇的嘴邊,「奴家服侍陛下滿飲此盞。」
魏皇被細珠兒遮擋住的雙眼,如出鞘的寶劍般,凌厲地掃向細珠兒,驚得她的手一抖,卻立刻就被魏皇握住。
魏皇就著她的手喝光了的盞中酒,接著哈哈大笑,「哈哈,好酒!果然酒還是要有美人兒相伴,才更香!」
座下眾人忙朗笑著附和,可心里想的都是,新魏皇果然只是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