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追著邀雨跑出去的人馬回到戰場時,清掃戰場的隊伍已經收攏,俘虜也被繩索綁著連成了一串。
夕陽僅剩的一點余暉漸漸褪去,拓跋燾有些不甘心地望著大檀出逃的方向,最終下令道,「探子出去查找柔然剩余的兵力,其他人原地扎營。」
拓跋燾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樂開了花,將士們是真怕拓跋燾又熱血沖頭,打算夜里接著追擊。
如今陛下下令扎營,一雙雙冒著綠光的眼楮就開始不停地掃過那一隊柔然俘虜。
可敦和老薩滿雖然自盡,可這一隊抓到的俘虜,大多還是大檀從各部落主那拘來的人質。這些人可沒有與柔然共存亡的心。
除了部落主們的子佷以外,還有十幾名女子。她們原本是打算跟隨可敦殉國,卻被魏軍士兵手快地攔了下來。
這些女子有的是可敦的婢女,更有幾名是大檀可汗妾室生的女兒們。
這些貴女,平時倨傲自持,根本不會正眼兒瞧普通的士卒一眼。可如今柔然已敗,她們便從雲端跌入污泥,要受數不清的蹂躪,怕是比油寨里的女妓都要淒慘。
方才拓跋燾已經發了話,要將這些女子賞給將士們。可拓跋燾沒有挑選之前,誰也不敢妄動。
宗愛一路騎馬跟著輜重車隊,此時已經被顛得快沒知覺了。一瘸一拐地湊到拓跋燾跟前小聲詢問,「陛下,那位著紫裙的是柔然王女。雖是妾室所出,但模樣還算端正,您看……」
宗愛上前詢問時,這十幾名女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如今已經成了亡國奴,再糾結氣節便是矯情了。能讓拓跋燾選上,不單單是躲過被無數士卒蹂躪,更能繼續過上錦衣華服的生活。
可拓跋燾此時一點兒旖旎的心思都沒有。拓跋燾像是沒听見宗愛的問話,只催促前面的軍需主簿道,「不是說繳獲了幾匹不錯的馬嗎?馬呢!」
攻破柔然王帳時,檀邀雨就說過,她只想要匹好馬。拓跋燾心里就一直記著。
方才檀邀雨搶了他的馬,騎得順溜得很。看來她的確是在騎術上下了些功夫。此時若是能送上一匹好馬給她,定然能討得她的歡心。
宗愛見拓跋燾對這些女子絲毫沒興趣,就沖等著的士兵們擺擺手,示意他們直接將人帶走就可以了。
士卒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上去拉人。那位紫色裙子的王女更是引起了幾人的爭搶。
拓跋燾卻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一樣,吩咐道,「你們辦事時把人拖遠點兒,別打擾到仙姬休息。」
宗愛只覺得心跟滴血一樣在疼,若是當初自己沒自作聰明地設計這位仙姬……
檀邀雨,這是多好的靠山啊,怎麼說搬走就搬走了呢?他宗愛又不是愚公……
一直站在拓跋燾身側的花木蘭有些同情地看了那些女子一眼,她自己的身份如今岌岌可危,再要救他人實在是力不從心。
花木蘭忘了眼遠處邀雨的高車,或許只有她可以。可花木蘭很快就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拉著邀雨去觸怒陛下,這種事兒花木蘭可做不出來。
花木蘭做不出,但宗愛做得出。如今只要能引起陛下跟檀邀雨矛盾的事兒,宗愛是一件都不會放過。
入夜以後,整個營盤就如同被切割成了兩個世界。東側的輜重車隊安靜得只剩下看管物資的幾名哨兵。西側卻是熱鬧得沸反盈天。女子們的尖叫聲完全被狂笑和喧嘩聲掩蓋得嚴嚴實實。
花木蘭此時正陪著拓跋燾喝悶酒。拓跋燾原本以為得到了良馬,結果看過之後也不過如此。既然是他送給檀邀雨的,就絕不能是「不過如此」的品相。
兩人正一言不發地對飲,就听到外面一陣喧嘩。
宗愛立刻出去查看,不一會兒轉回來稟報,「先前那位王女趁人不注意跑了,還燒了個帳篷……」
宗愛此時很頭疼。明明自己給那女子安排了個空隙,又指點她去找邀雨。你說你跑也就跑了,燒帳篷做什麼!
宗愛自然不會懂,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王女,此時竟被普通士卒爭做玩物。她的恨又豈是旁人能領會的?她恨不得將整個軍營都付之一炬!
拓跋燾此時就听見外面不少人高喊著「快!快!快滅火!」
拓跋燾本就心緒不佳,此時更是火上澆油,「她人呢?」
宗愛硬著頭皮答道,「好像是往東面去了。」
拓跋燾皺眉,竟是跑去了檀邀雨那邊。可還不待他動作,花木蘭卻搶先站了起來,「陛下,屬下替您去看看。」
花木蘭的關切之色溢于言表,這讓拓跋燾眯了眯眼,不過他最終沒挑明什麼,只是起身道,「仙姬安危,事關重大,你隨朕一起去看看吧。」
只是兩人才剛走出帥帳,就驚覺這火勢有些大啊!
宗愛看見也嚇了一跳,方才他出來查看時,還沒這麼大火啊!
此時已入深冬,天干物燥,原本就挨得很近的帳篷踫著點兒火星子就著起來,一頂接著一頂,很快就蔓延開來。
他們扎營的附近又沒有湖泊水源,光靠喝的那點兒水如何夠滅火。
拓跋燾見狀立刻下令,「將著火的帳篷隔離開來,所有人不要去救火了,直接挖溝。」
由于火燒的太快,士卒們不得不留出好大一塊地方開始挖防火溝。幸好軍營人多,沒一會兒,寬約一尺的土溝就被挖出來了。
所有人都站在土溝的外側嚴防死守,一見有火星兒飄過土溝,就立刻沖上去撲滅。
拓跋燾見這邊的情勢已經穩定,便轉身帶花木蘭等人往東側而去。
沒想到他們才走到一半,迎面正遇上子墨。
只見子墨抬手就將一個被打暈了的人扔到拓跋燾腳下,「此女妄圖潛入仙姬的高車。她方才交待,說是有人教她去尋仙姬求救。」
子墨說完寒意森森地掃了宗愛一眼,又對拓跋燾話里有話地說道,「陛下該好好查查身邊的人了。」
宗愛打了個冷戰,他知道自己就算做得再隱晦,只要邀雨認定是他做的,解釋也是徒勞。
子墨不再多言,回去繼續守著高車。他見到那批俘虜,就知道會有人拿他們做文章。所以一直在輜重車隊外圈守著。
紫衣服的王女還沒靠近高車,就被子墨給捉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