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謙之道,「太公于封神台封神之後,曾經卜算天機。他算到日後各仙門靈道,無論敵我,皆諸星隕落,道法凋敝,難成氣候。而天下,也並沒有因為周朝一統而停止紛爭。」
「太公自知大限將至之時,便命人建造了一座行者樓,將《呂尚法函》和幾件法器藏于其中,命自己的後人和徒弟嚴加看守。我們一派自此傳承下來。」
「太公臨終之時,曾讓行者樓的諸人起誓,終生維護天下正道,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維系道法的延續。」
邀雨看向師傅,「所以師傅真的姓姜?」
姜乾點頭,「為師姓姜,單名一個乾字。你二師叔也姓姜,單名一個坤字。我們二人皆是太公的後人。」
邀雨又看向寇謙之,寇謙之笑道,「我是你師尊後來收的徒弟,進入行者樓也不過才三十一年。」
邀雨咋舌,她以前就覺得師門怕是頗有來頭,沒想到這一傳承竟然一千多年,跟行者樓比,那些豪門氏族的傳承簡直不夠看。
可邀雨不懂,「既然師門傳承如此之久,想收徒弟就好好收,為何要硬把內力傳給我?傳完又不管我了。」
姜乾此時開口道,「太公死後,行者樓一直按照太公遺願,弘揚道宗,于亂世平天下,只可惜,我們的所做的努力絕大多數都是徒勞。」
寇謙之也嗟嘆道,「行者樓每隔幾十年,便會出現一位極具卜算天賦的後人。你師傅就是我們這一輩中的卜算者。他們冒著窺探天機,必遭反噬的風險,不斷推算天道。最終發現,想要逆轉天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檀邀雨听得有點兒糊涂,「太公不是要後人維護正道嗎?好好的,你們為什麼要逆轉天道?」逆天改命什麼的,听起來可不像正道人士所為啊。
姜乾望著天空上深不可測的星空,無力道,「因為我們推演出了未來之日,幾次人間浩劫。戰火連天,民不聊生。國將不國,人將不人。其實早在五胡亂華之前,行者樓就已經卜算出了這場動蕩,然而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山河破碎,卻無能為力,因為我們始終沒能找到作為拐點的人。」
「拐點?」邀雨覺得這一晚上知道的消息太多了,有點兒頭疼。
姜乾點頭,望著邀雨道,「作為拐點的人,必須是自身具有可以影響大局的能力,卻本不該存在于這世上的人。」
邀雨被師傅盯得渾身發毛,「什麼叫本不該存在于這世上?」
姜乾沉默了。
寇謙之知道他難以開口,便接過來答道,「就是本該死去,或是本來沒可能存在的人。」
邀雨見姜乾和寇謙之都盯著自己看,頓時覺得心驚肉跳,她試探地問道,「你們是在說……我?」
姜乾有些心疼地道,「為師替你推算過,你原本的命數,是在劉宋的少帝劉義符登基後,嫁入皇室,成為他的皇後。但劉義符嗜虐成性,最終將你抓起來,活活打死了。而你的父親檀道濟,也因為你的死,站到了徐羨之廢除少帝的一邊。」
「我為了更改你的命格,不得不將過于強大的功法強行灌入你的體內,害你被關進地宮十年,不過也因此保住了一次你的性命。」
邀雨深呼吸一口氣,讓真氣運轉了一個小周天,才控制住自己沒發火。原來她跟劉義符還有這麼一段糾葛,怪不得她這麼厭惡劉義符。
早知如此,離開地宮時就該直接去殺了他!
姜乾有些遺憾道,「為師同樣想過辦法去救拓跋破軍。他和你一樣,有扭轉乾坤之才,卻注定早死。」
「他原本的命格,是在前任魏皇駕崩時,被內侍匹婁陷害,慘死于內宮之中。為師為了扭轉他的命格,特意救下了他的發妻嬌娘,還在前魏皇駕崩時,潛入宮中,先一步殺死了匹婁。」
「可惜,這終究還是不能幫他逃過一死,只不過是將死期延遲了幾個月。」
姜乾再次看向邀雨,「你混在夏朝的藝班中時,是否曾經突發了心悸。」
邀雨回想起那日自己假扮成舞娘念兒時,突然心痛難忍,後來被嬴風假扮的巴拉,拉去城中看大夫,還因此暴露的身份。
她點點頭,「的確如此。當時毫無緣由地,便心口刺痛。」
姜乾道,「那便是你命格之中,本該身死之時。」
邀雨驚訝地睜大眼,「所以說,我現在是個死人?」
姜乾點頭,「于天道命格而言,的確如此。」
邀雨又問,「可我現在還活著,那是不是說,我的命格已經改了?」
姜乾搖頭,「此事還言之尚早。你今日及笄,也就是成年。原本早夭的命格的確是改了。可你很可能也會同拓跋破軍一樣,只是延長了幾個月的壽數,終究躲不過天道的安排。」
「你原本的命格之中,你的父親是因為少帝將你殺害,才同意廢帝。而你現在的命格,雖然沒有被少帝殺害,你父親卻依舊因為你被流放而選擇廢帝。這就是天道在不斷修正被改掉的命格。你之所以現在仍有心悸的毛病,就是因為天道在讓你死去。」
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子墨此時走到姜乾面前跪下,「師傅,弟子求您救救雨兒。弟子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的。」
「子墨!你少胡說!」邀雨立刻沖過來制止。
姜乾看著子墨,當時被小邀雨哄騙著,順帶收的徒弟,此時也已經長大成人了。他雖然不像關注邀雨般關注子墨,可看到子墨長得如此出類拔萃,姜乾也感到十分欣慰。
「你們兩個先起來。若是為師能隨意改命格,還何須如此大費周章,讓邀雨留在地宮受苦十年。這命格,只有邀雨她自己能改。」
邀雨驚訝,「我自己改?」
寇謙之開口道,「還記得今天早晨,我讓你去北地傳道的事兒嗎?這不僅僅是按照太公的意思,讓行者樓的後繼者去救世,更是讓你去做一件你本不會去做,但又會影響重大的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