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志拎過水壺,緩緩將水注入茶壺,听著水流落入茶壺中傳來令人舒心的「汩汩」之聲,他心中也有些同情拓跋燾。
估計這位魏皇是真的無計可施了,才會想出讓自己勸邀雨嫁人這種餿主意。
而且秦忠志猜測,崔浩肯定也是不願意檀邀雨做皇後的。否則以崔浩的才智,若是肯為拓跋燾出謀劃策,拓跋燾肯定落不到如今「牛不喝水強按頭」的局面。
「陛下只是將外臣和祝融軟禁于此,便說明陛下並不想同仙姬鬧翻。若是陛下打算以我二人的性命來脅迫仙姬,那我們也只能一死以全忠名。」
「只是……」秦忠志再次同拓跋燾對視,「您真的做好與仙姬對立的準備了嗎?統萬城,您也不打算攻克了嗎?」
「朕是不會同邀雨為敵的。等她做了皇後,便會知道朕待她的一片真心……到那時……」拓跋燾說著說著,仿佛自己也沒了底氣。
秦忠志假裝沒听出拓跋燾的心虛,將茶水注入拓跋燾的茶碗,「茶好了,請陛下品嘗。」
拓跋燾望著碗中微微蕩漾的茶水,輕聲道,「統萬城中已經燃起了信煙。看位置,似乎是在西城的王宮之中。朕會迎娶檀邀雨為後,也會攻下統萬城。此兩者並不矛盾。」
拓跋燾並沒有喝茶水,徑直站起身,「朕會按照你同邀雨籌劃的行事。秦相就安心在此處休息吧。等到城破之日,咱們再來談其他。」
秦忠志見拓跋燾大步流星地出了帳篷,有些可惜地看著對面沒被動過的茶湯,「暴殄天物。祝融啊,要不你來品品某的茶藝?」
祝融立刻吐出舌頭,露出惡心的表情。
秦忠志無奈,只好將茶湯倒掉,「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真是當局者迷?」
兩日之後,魏軍中忽然出現了幾個感染瘟疫的士兵。這瘟疫傳播得很快,且極其霸道,沒幾日就有近百人因此喪命。
拓跋燾下令將受到瘟疫傳染的軍營隔離開來,又將一堆因瘟疫而死的尸體堆到統萬城的城下,揚言若是夏皇再不開城門受降,就用投石車將這些尸體都投入城中,來個玉石俱焚。
城牆下的尸山每天都在增高,那尸體死狀可怖,身上黃黃綠綠的似乎還有濃水流出,看得人頭皮發麻。東城城牆上的守軍一時間人人自危。
赫連昌得知魏軍中鬧瘟疫時,還有些回不過神。等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立刻大喜過望,「快!快備轎,朕要去東城,再去祭壇探望仙姬!」
瘟疫的消息,很快就在統萬城中不脛而走。
即便是官署出面澄清,也沒人相信他們的話。就連雲道生也沒想到消息會傳播得這麼快。
範孔最開始只是將事情偷偷告知給了同樣在城東避難的人,結果一傳十,十傳百。統萬城中的百姓似乎在一夕之間,就全都知道,魏軍要將瘟疫傳入城內的消息。
原本的計劃,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實施。只是雲道生卻越來越擔心。
範孔已經往宮里送了七次草藥了。明明已經能通過草藥車來傳遞消息了,怎麼師姐依舊音信全無?
按理說,若是師姐在草垛里藏了什麼被禁軍發現了,那範家應該早就被禁軍給圍了。
範孔說最近禁軍對藥草車的查驗越來越松懈,有時連扎都懶得扎一下。說明師姐並沒有引起夏人的懷疑。
最有可能是她被嚴密地監視著,無法取出寶藏。如今雲道生也只能自我安慰,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了。
而此時的檀邀雨,正絕望地用腦袋敲著擋在她和寶藏中間的青石板牆。
發現挖坑沒有用後,檀邀雨再次將注意力轉回到祭壇之內。她甚至將地上的新月浮雕都一寸一寸地按了一遍,期望能找到機關所在,結果除了一手土,檀邀雨什麼都沒找到。
檀邀雨還按照天圓地方的慣例,將祭壇的每一邊都用步子量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哪一邊短了。說明這祭壇雖小,卻是完整的。
「說不通啊,明明密室就在這牆的後面……難不成拜火教的人會什麼穿牆的法術?那也太邪門了吧……」
就在檀邀雨將自己的腦門兒敲得隱隱發紅時,地宮外傳來了內侍的高聲宣唱,「皇上駕到——」
檀邀雨趕緊揉揉腦門,返回銅盤前閉目坐好。
赫連昌滿臉喜色地走進祭壇,忍不住夸贊道,「仙姬真是好神通!朕方才先去了一次東城,城下魏軍因瘟疫而死的人都已經堆積成山。若不是朕親眼所見,實是不敢相信。」
檀邀雨緩緩睜開眼起身施禮,面帶歉意道,「只可惜本宮在地宮之中,距離魏軍實在太遠。做法多日,也只能將瘟疫傳給一小撥兒魏軍。」
赫連昌聞言雙眼放光,「仙姬的意思是,您若是離得近一些,就能讓整個魏軍都感染上瘟疫?」
檀邀雨故作虛弱道,「本宮連日做法,虛耗甚多。若是能閉關修養幾日,再有雲道長同本宮一起施法,定可叫魏軍有來無回。」
「太好了!」赫連昌簡直喜出望外。北魏兵強馬壯又如何?一旦染了瘟疫,便是再勇猛的將士都難逃一死。
他忙又問道,「仙姬需要閉關幾日?」
邀雨道,「至少三日。這三日內,夏皇可以命人盡量多地搜集草藥。待到本宮出關之日,一舉殲滅魏軍!」
赫連昌聞言放聲大笑,「皆依仙姬所言!只要殺光了這些魏人,朕便再無後顧之憂。到時朕一定好好犒賞仙姬。」
邀雨依舊不忘了給赫連昌下套兒,「本宮不要其他,只求夏皇能將整顆的長生不老藥賜予本宮即可。」
赫連昌訕訕地笑道,「此事容後再議,容後再議。仙姬先安心閉關吧。」
赫連昌走後,邀雨便叫來內侍吩咐道,「讓那些醫館的人盡可能多地在三日內送草藥進宮。三日之後,便是大事將成之日。」
內侍此時對檀邀雨簡直是既恐懼又欽佩。那麼多守城軍都沒能打退的魏軍,這位仙姬居然只靠作法便殺了一片。
他心里隱隱有些擔憂,若是這位仙姬將法術釋放在統萬城內,還能有人活命嗎?那將會是多麼恐怖的場景……只是想想都讓人打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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