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進來時,正看到檀邀雨被辣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上蹦下跳。
拓跋燾看著明顯比先前精神許多的檀邀雨,驚訝道︰「真治好了?」
子墨原本都已經拿了藥丸,打算強行給嬴風也喂一顆了,見拓跋燾進來,也不得不收手。
邀雨攥著拳頭,拼命對抗著滿嘴的辣味兒,咬牙切齒道︰「嗯,本宮好多了!真是多虧了這位王、聖、手!」
嬴風不寒而栗,趕緊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天女既然已無大礙,老朽這就告退了。」
「慢著!」
嬴風才走了兩步,就被拓跋燾一聲喝住,腳也僵在半空中。
拓跋燾走到嬴風旁邊,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老大夫,確認自己從未見過此人,這才揮手道︰「宗愛,將王聖手的醫酬拿來。」
嬴風聞言暗中松了口氣,他剛才差點以為自己被拓跋燾識破了。
宗愛忙讓小內侍捧了個盤子過來,殷勤道︰「咱家送王聖手出門。」
嬴風和孟師又望了邀雨一眼,對著她和拓跋燾施禮後,退身離開。
兩人剛一離開,邀雨就覺得自己渾身一陣燥熱,瞬間就汗如雨下。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自己是真的被嬴風給坑了……
子墨慌忙上前扶她坐下,拓跋燾立刻就讓人去叫王聖手回來。
邀雨費力道︰「你們先出去,讓我自己打坐調息。」
原本以為嬴風胡亂配的藥,沒想到一出汗,體內竟然有一絲真氣恢復流轉。
子墨見邀雨不像是為嬴風掩飾而硬挺著,便扶她坐好,然後走到拓跋燾面前,「請魏皇暫且回避,容雨兒自行調息。」
原本還想同邀雨說兩句話問候一下的拓跋燾,被子墨客氣地趕出寢殿,悻悻離開。
待他回到觀景閣沒一會兒,宗愛也回來了,見到拓跋燾後立刻稟報道︰「听言辭的確是位大夫。奴問了些偏方癥狀,他也能答上一二。」
拓跋燾沉吟片刻,「再去查查。順便也留意一下諸國的動向。邀雨似乎在各地都有眼線,若說今日來的是個普通大夫,朕可絕對不會信。」
宗愛忙應,「喏。奴這就去安排。」
拓跋燾手撐著觀景閣外的欄桿,憑欄遠眺,正好能瞧見邀雨寢殿的一角飛檐,他自言自語道︰「你又要出什麼招數呢?這次無論如何,朕都不會放你走了……」
被嬴風歪打正著,打通了一絲真氣的檀邀雨終于松了口氣。
整整一日的調息之後,雖然她還沒有完全恢復,但她能感覺自己可以調用的真氣正在逐漸增多。眼下至少能控制三、四節九節鞭身了。
邀雨估模著嬴風和孟師應該已經都出了統萬城了。
有他們兩個各自行動,即便是劉義季想偷襲父親,也勢必會被拖延。檀邀雨也就不用急在一時出城了。
緊接著又三日,除了每天吃飯,檀邀雨連睡覺都是在打坐時進行了。她猜得不錯,一旦真氣開始流轉,內力便很快跟著恢復過來。等到她的功力恢復到了七八成,她就已經心急如焚,不能再等了。
剛一入夜,邀雨就打暈了守門的幾名魏軍。剛要跟子墨他們一起去救秦忠志,雲道生就從自己的房門里走出來。
邀雨壓低了聲音急道︰「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讓你留下來嗎?」
雲道生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慌不忙地答︰「被師父知道我拋下師兄師姐以求自保,我怕是會被拆筋撥骨。」
嬴風也說過,行者樓很重視同門之誼。雲道生留下十有八九是要被小師叔責罰的。
想到這兒邀雨也只能點頭同意他也跟著。幾人沿著花木蘭幫他們畫出的路線圖,直接潛入了關押秦忠志的宮室。
檀邀雨從房頂上跳下來時,秦忠志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又松了口氣,「看女郎這身手,想是身體已無大礙了。」
檀邀雨點頭,「事情有變,咱們得連夜跑路了。」
秦忠志苦笑,「早知道您要用這麼直接的法子,某就不費那腦筋同拓跋燾周旋了。」
檀邀雨也很無奈,「誰知道會出這麼多變故啊。你拉著我,我帶你跳到房頂上去。」
秦忠志卻擺手笑道︰「不用了。女郎為某打通的經脈,子墨郎君後來又教了某一套心法。如今某多少也有些輕功在身了。」
檀邀雨微微露出些驚喜之色,「果然狐狸學東西就是快啊。那就走吧。」
檀邀雨說完就跳上房梁,穿過被掀開的瓦頂鑽了出去,秦忠志緊隨其後。
有花木蘭的消息,一行人幾乎躲過了所有巡邏隊,毫無阻礙地到了西城門。
子墨剛掏出繩索,打算拴在牆上,好綁住雲道生和墨曜幫他們上城牆,周圍突然間火光驟亮。就連月亮都湊熱鬧似地在此時沖破雲層,將幾人的身影清晰地映在整個魏軍眼前。
明明四周站了近萬人的軍隊,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響。只能听到火把的「 啪」聲,在宮牆之上不停重復。
拓跋燾騎著馬從內城慢慢踱來時,檀邀雨甚至覺得馬蹄聲在這片靜謐之中都格外刺耳。
「你要去哪兒?」拓跋燾定定地看著一身勁裝打扮的檀邀雨。「早知道你這麼急著走,或許就不該讓人為你治病。」
檀邀雨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這麼不告而別有些無禮。但本宮非走不可。劉宋的皇帝打算對本宮的父親下手,本宮不可能坐視不理。」
拓跋燾嘆了口氣︰「果然。朕就說嘛,那老大夫的身份肯定不會那麼簡單。只是即便如此,朕也不能放你離開。不過……朕既然要立你為後,也不可能不顧國丈的安危。朕會排一隊人馬潛入宋地,只要國丈願意降魏,朕一定對他委以重任。」
墨曜一听急了,「你們分明是怕了我家將軍!怕他收復北地,就想借刀殺人,落井下石!」
拓跋燾帶著十分的不屑和厭惡掃了一眼墨曜,「怎麼,一個斷了手指,另外一個依舊還是沒學會怎麼說話嗎?邀雨,你對下人實在太過縱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