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防備著邀雨要對劉義隆下手的時候,她卻已在掌心上割了一刀,又吩咐旁邊的內侍道︰「取碗來。」
嬴風被嚇了一跳,沖過來看她的傷口,「你做什麼?!」
檀邀雨再次避開贏風的手,將自己的血擠入碗中,對內侍道︰「喂給他喝。」
內侍舉著碗十分猶豫,他看向劉義隆,見皇上輕點了下頭,這才小心地端著碗,走到劉義季旁邊,仔細將邀雨的血一點點喂給劉義季喝。
幾乎就在一碗血被喂完的同時,詭異的紫色花紋便潮水般快速褪去。
檀邀雨見狀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看來她賭對了。
劉義隆驚喜道︰「這毒可是解了?」
檀邀雨搖頭︰「只是暫時壓制住了而已。」
她見贏風取來了白布條要為她包扎手上的傷口,便偏了下頭,示意他交給旁邊的宮女來做。
嬴風手上頓了一下,沒有堅持,將傷藥和白布條都交給了侍婢。
檀邀雨將手伸向那侍婢吩咐道︰「不用上傷藥,纏緊就行,怕是一會兒還要給他喂血,來回割太麻煩了。」
「你的血……能解蠱毒?」劉義隆帶著些訝異地看著邀雨為自己點穴止血。
檀邀雨心里冷哼一聲,想過河拆橋,結果此時發現要是橋沒了,自己也要被困死孤島了吧!
嬴風心里卻咯 一聲,若是邀雨的血能解蠱毒,那她體內的情蠱……?
檀邀雨卻平淡道︰「我體內養著個活了上百年的蠱蟲,論道行,怎麼也是七皇子體內蠱蟲的祖師爺了。給我種蠱的人說過,因為我體內有這只蠱蟲,所以一般的蠱都無法再附上我。我方才也是賭賭看,看能不能暫時壓制住七皇子的蠱毒,不然光靠我的真氣,也只能幫他續幾日的命。」
劉義隆沉聲問道︰「你可還有別的解決之法?總不能讓七弟一直這樣靠你的血維生。」
檀邀雨心中嘆了口氣,自己大概是一語成鑒了,當初她跟嬴風說可以把劉義季帶去行者樓,避開他原本的死劫,誰想到契機就這樣出現了。
「皇上我若想讓他康復,就得把人交給我,帶回師門。交由擅長蠱蟲的前輩將蠱毒化解。」
「不行。」劉義隆直接反對,「七弟如今怎麼可能承受得了舟車勞頓!你把擅長蠱術的人名寫下來,朕派人去將請人到建康來。」
這次不用檀邀雨解釋,嬴風便已出言道︰「這怕是不行。那位擅長蠱術的前輩受師門限制,不能離開師門半步。即便皇上派人去請,她也不會理會的。」
「荒謬!朕乃一國之君。朕所言便是聖旨!何人膽敢違拗!」劉義隆再也抑制不住怒氣,怒吼道。讓他把七弟交給檀邀雨,這跟把自己的軟肋交給敵人有何分別?!
檀邀雨不急不忙,反正也不是他弟弟要死了。邀雨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白布條,換了個態度笑道︰「宋皇不要如此急著否定,本宮的話還沒說完呢。令弟中的不是普通的毒,除去本宮的內力,怕是還要消耗不少的靈丹妙藥才能康復。這筆費用不知宋皇打算如何結算?」
檀邀雨好久沒以本宮自稱,講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兒饒舌。
劉義隆一怔,恍惚間仿佛又回到幾年前,檀邀雨把重傷的嬴風帶走,她的謀士秦忠志卻來問他,要如何支付贏風的診療費。明明打傷人的就是檀邀雨!
這主僕倆簡直是一丘之貉!
劉義隆方才還在想要不要直接將檀邀雨扣押,給七弟做血葫蘆,這檀邀雨反倒先提起要求來了!
「你要如何?」劉義隆黑著臉問。
檀邀雨笑著道︰「本宮繼任仇池國主以來,一直致力于同諸位強鄰和平共處。此前北魏皇帝拓跋燾已與我仇池結成友邦。」
檀邀雨一邊盯著劉義隆的反應,一邊故作輕松地道︰「只是我仇池雖小,地域確是緊要。與其同胡人結交,本宮其實更願意與宋地互通有無,畢竟本宮同宋皇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宋皇您覺得如何?」
他覺得如何?他覺得不如何?!劉義隆很想掀桌子,可手踫到案桌邊緣又強忍著放了下去。
「朕听說,檀女郎已經有了北地的官商文碟。怎麼?偌大北方還不夠你們賺取,還想在南邊兒暢通無阻?」
檀邀雨直接忽略了劉義隆話中的嘲諷之意,直接道︰「通商是一定的,卻不是最主要的。本宮還需陛下頒布一道聖旨,昭告天下。免得哪日本宮起晚了些,就得知宋軍已經兵臨城下了。」
在人們對名聲和禮義廉恥看得比命還重的當下,向友邦出兵可是要有個十分讓人信服的理由的。否則與背信棄義無異。
這麼好的機會,檀邀雨怎麼可能平白放過,就算是以後不得不與劉宋開戰,檀邀雨也要先惡心惡心宋皇。
「此事事關重大,朕需要謹慎思慮一番。」
檀邀雨頷首,「這是自然,宋皇不妨慢慢考慮,本宮先行告退。」
「你要去哪兒?」劉義隆立刻警覺。雖說七弟的毒被壓了下去,可那蠱毒很有可能兩個時辰後就又會發作一次。這種情況下,絕不能讓檀邀雨離開。
檀邀雨抬了抬雙臂,九鳳國服寬大的袖子上,點綴著的指甲蓋大小的珍珠和寶石,一動之下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這套國服雖然莊重,卻不甚方便。宋皇且容本宮換身衣服便來。
劉義隆立刻一個眼風瞟過去,兩名宮婢便直接粘了上來,「婢子服侍女郎更衣。」
檀邀雨完全不在意,隨那兩名女婢亦步亦趨地跟著。等出了寢殿的大門,檀邀雨只比她們先一步轉過回廊,這人就不見了。
兩名侍婢立刻慌了。趕緊返回寢殿,心驚膽顫地稟報劉義隆。
劉義隆卻沒有因此發怒,像是早就猜到會是如此。他看向贏風,質問道︰「這樣一個只在意利益交換的女人,你究竟喜歡她什麼?!」
若是以前對嬴風和檀邀雨的關系還只是模稜兩可的猜測,方才看到嬴風對邀雨的關心,卻是沒有絲毫懷疑的余地了。而且嬴風明顯是在一廂情願。
名動建康的秦郎君,惹了多少女郎流下傷心淚的秦郎君,居然在對一個如此不堪的女子窮追不舍?!這怎麼能不讓劉義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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