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峰只是稍一猶豫,大長老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你什麼都不要說了,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祖父,老老實實的養傷,所有事我來安排。」大長老說到這里,又悠悠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歲數已經不小了,可能沒有幾年可活了,做這些事又為了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保住我們這一脈沐氏分支的家業,為了你啊。」
沐峰沉默下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祖父是有些私心沒錯,但這私心卻不是為了祖父自己。在他看來,哪怕沐氏宗家,也要算半個外人,他終究是想讓黑石城的沐家留在這一脈分支的手,不甘心落入旁人之手。連沐寒煙,都只是他用來打擊沐睿安的借口而已。
這,也是他一生的心願,如果不讓他嘗試一下,怕是到了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了。
雖然對事情最後的結局不報什麼希望,但沐峰還是決定不阻攔他了,無論成敗,總要讓他心安理得才好。
……
石山嶺,位于黑石城以北數百里之外,沐寒煙原以為只是一片荒山野嶺,到了以後,才知道是一條蜿延數千里的山脈。
起龍岩山脈來,一條區區數千里的山脈簡直不值一提,但想要深入其找一戶人家也不是容易的事。不過還好,沐成識路。
「我記得前面一個村子,花月的家應該在那里。」來到山腳,沐成指了指前方一條崎嶇的小路,對沐寒煙說道。
「我知道了,要不你先回去,或者留在這里等我。」沐寒煙說道。
兩人擔心花月幾人的安危,出門便是一陣狂奔,數百里路,連沐寒煙都略有疲憊,沐成當然更是不濟。原本花月之前都接了他女乃女乃來城里住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又搬回了這里的村落。
「我沒事,先陪你一起過去,如果有危險的話我再回來。」沐成說道。
「也好。」沐寒煙細看了一下,沐成雖是滿頭大汗,但呼吸依舊均勻平穩,看來實力又有不小的進步,于是也不擔心了。
兩人也沒有停歇,沿著小道朝村落的方向趕去。
月黑星稀,道旁樹影婆娑。怪的是,一路趕來,竟很少听到蟲鳴鳥啼之聲,越是靠近村落,越是安靜,安靜得讓人覺得詭異。
沐成所說的村落出現在視野之,村子不大,大概只有二三十戶人家,低矮老舊的土牆,長著青草的黑瓦,一副貧窮落敗的景像。
平日和花月相處,只覺得他沉穩大氣,卻有含蓄內斂,清冷之又自有幾分傲骨,絕對很多家族子弟氣度還好,見到這破敗的村子,沐寒煙很難想象,他是在這里長大成人。
這時還不算很晚,可是村子里卻沒有一點燈火,而且安靜得可怕,甚至都听不到一聲雞鳴狗吠。
「不對!」沐寒煙加快步伐朝村子飛掠而去。
剛剛進入村子,沐寒煙停下了腳步。
兩具尸體,躺在進村的石板路,不遠處的水井邊,也橫著一具,再放眼望去,門邊,院外,屋角……本不大的村子里,到處都是冰冷的尸體。
至白發蒼蒼的老翁,下至蹣跚學步的孩童,百號村名無一活口,甚至是雞犬不留。
沐寒煙只听沐峰說花月姿容遇險,卻不知道連整個村子都遭受了滅頂之災,看到那一具具冰冷的尸首,看到那一雙雙至死不瞑,充滿了絕望和無助的眼楮,心一陣酸楚,一陣憤怒。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如此狠毒,連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都不放過?
身後,沐成也是緊握拳頭頭,牙齒咬得咯登作響。
「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殘忍,我要殺了他。」沐成看著一個母親緊緊的抱著襁褓的孩子,兩人卻被一劍斬成了兩段,心怒火滔天,狠狠的說道。
「先找到花月他們再說。」沐寒煙憤怒歸憤怒,卻還保持著冷靜。
村子里一片死寂,沒有打斗的聲音,要麼,花月姿容和這些村民一樣性命不保,要麼,是逃了出去。
村子並不大,兩人只用了半刻鐘的時間,將村子搜索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花月和姿容的尸體,看來猜得沒錯,他們果然是逃了出去。
「這里有打斗的痕跡,他們應該是從這里逃出去了。」沐成在村尾的草叢邊發現蛛絲馬跡,對沐寒煙說道。
幾乎在他說話的同時,村後的山坡閃過一點寒星,隨即,又傳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雖然距離還遠,但在寂靜的夜里也格外清晰。
「我們快去。」沐成精神一振,要朝山坡沖去。
「等等,悄悄過去。」沐寒煙拉住了沐成。
花月和姿容還活著,沐寒煙總算是長長松了口氣,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冷靜。
花月姿容再加一個神出鬼沒的姜玉哲,三人聯手都被逼得落荒而逃,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強。沐寒煙畢竟還沒有晉升劍師,不清楚對方的實力,便不願意輕易暴露行蹤。
她是來救人的,而不是來送死的,能背後捅冷刀子一舉成功的話最好。
沐成點了點頭,見沐寒煙這種時刻都還能保持冷靜,心不由又多了幾分欽佩。如果他有沐寒煙的實力,又面對這種情況,估計早狂妄得沒譜了吧,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冷靜。
兩人放輕腳步,借著雜草灌木的掩護,飛速朝著山坡跑去。
山坡建著一座小廟,古老的紅磚也象山下的村子一樣破落,連那泥塑的神像都只剩下一半,也看不出來到底是山神還是土地神。
花月和姿容正靠在小廟牆角,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身露出大大小小的傷痕,嘴角也帶著血絲,顯然一路逃來兩人都受傷不輕。
兩人臉色慘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握劍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顫抖,但是神情卻依舊堅決冷峻。
一名白花蒼蒼的老嫗被他們掩在身後,滿是皺紋的臉寫滿了悲哀。
「花月,你們走吧,何必為我一個半截都入土的老太婆送了性命。」老嫗眼淚婆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