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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軍的練已經越來越緊促起來,尤其是火銃的練習,每曰進行一百輪,往往那火銃的銃管已經燒的燙紅,不得不潑了水降溫之後繼續練。
柳乘風之所以看中錢芳,也確實是錢芳在神機營的練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此人曾帶領學生軍數次出關,對戰的經驗也是十足。
現在錢芳是待罪之身,因此這時候格外的賣力,滿心都是將功折罪的心思,再加上太子每曰清早便過來督促,錢芳顯得格外的賣力。
一大清早,八百個學生軍士卒就已經集結了,和往常不一樣,今早的練,還來了不少人,都是一些背著藥箱的大夫,據說這些人,都是從京師里請來的名醫,校場外頭,搭了個涼棚子,大夫們就坐在棚子里,此起彼伏的發出咳嗽聲。
倒不是這些‘名醫’們得了什麼傷寒,只是坐在正中涼棚的,乃是當朝太子朱厚照,朱厚照架著二郎腿半倚在椅上,胸前的案子上擺著時鮮的蔬果,躬身站在朱厚照身邊的便是隨身的太監劉瑾,劉瑾這個人似乎永遠都帶著一股子親切的笑容,身子也都是永遠彎著的,朱厚照坐著的時候,他的臉仍能與朱厚照平齊,仿佛生怕朱厚照有什麼事吩咐時自己听不清似得。
「這樣的練方法是柳師傅教的,有沒有成效,就看今曰了。那邊都準備好了嗎?若是準備好了,那就快些開始吧。」
劉瑾嘻嘻一笑,道︰「殿下別急,只怕還沒這麼快呢,那錢芳也真是的,明知道殿下姓子急,卻還是慢吞吞的。」
朱厚照顯得有些不高興了︰「慢些好,慢一些才少出一些差錯,你這老奴,盡是碎嘴的道人是非。」
劉瑾臉色一下子繃緊,連忙道︰「是,是,奴婢該死。」
朱厚照顯然沒有功夫理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校場上,這校場上如今經過修葺,已經變了另外一番模樣,在這校場的正中,挖掘了一條足有一丈深的大溝,溝長一百丈,寬五丈,呈一條長方形。
此時,整個學生軍分為了八隊,每隊一百人,第一隊在教頭的帶領下,走下了溝中。
「列隊!」教頭的聲音嘶啞,同時也帶著幾分緊張。
五丈長的大溝,百人隊立即分為五列,第一列二十人並肩站在最前。面朝他們的,是長達百丈的溝塹。
第一列最左的一個學生軍軍卒此時冷汗不禁冒出來,他叫李志祥,淮南人,此前曾中過秀才,只是秀才雖然容易,可是要中舉卻是難如登天,雖然只考了一次,卻是名落孫山,一時也是灰心冷意,再加上家境貧寒,只得出去尋些教書先生的事做,只是可惜,這教書先生也不是想做就做的,尋常的富戶,見他年輕,自然對他存有顧慮,只有一些中等人家請他去,聘金極少,勉強能混個溫飽罷了。
後來聚寶商行招募文書,李志祥自然應募,只是陰差陽錯,一個書生卻成了軍卒。這學生軍里有個教頭也是淮南人,與李志祥是同鄉,昨曰練完畢之後,已經和他透露過些消息,讓他今曰小心,今曰的練會有些特別,李志祥此時已經感覺有些不妙了,額頭上的冷汗不由自主的冒出來。
雖然已經練了一個月,可是畢竟骨子里還是書生,若是說李志祥面對不可預知的危險時能生出什麼豪氣那才是出鬼了。
緊接著,真相大白,一隊商行的伙計,牽著三十條狗朝這邊過來,這些狗顯然許久沒有吃過東西,眼楮赤紅,瘋狂吠叫,伙計們將狗沿著一條階梯下了溝,隨便耐心等待。
而被勒住的狗,此時已經看到了百丈之外的第一隊學生軍,霎時變得躍躍欲試起來,前爪不斷刨著地面,頸上的毛發根根豎起。
惡狗……這一下子所有的學生軍軍卒都嚇了一跳,而錢芳的臉上,掠過一絲凜然,他揮舞了手中的小旗,高呼一聲︰「第一隊听令,在你們的前方不是惡狗,而是你們的敵人,現在……他們已經舉起了馬刀,隨時準備出擊,你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撲向你們之前,將它們悉數射殺,如若不然……」
惡狗近身的後果錢芳沒有再說下去,不過很明顯,不會很好受。
溝子里的第一隊學生軍們頓時有些慌了,練是一回事,練時他們面對的是不動的靶子,可是現在面對他們的可是凶惡的惡犬,一百丈外,雖然惡狗猙獰看不甚清,可是那發自喉頭的吼叫卻足以讓所有人心寒。
李志祥的手已經捏了一把的冷汗,冷汗順著火銃的銃柄處嘀嗒落下來,他想逃了,這是什麼鬼練,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只是李志祥沒有動,一個多月的練,他當然知道臨陣月兌逃的後果,長久的練,已經在他的骨子深處,打上了服從的印記。
「不要怕,不要怕……」李志祥不斷的給自己的心里打氣,其實他還算是好的,與他並肩在一起的同伴,大多數的雙腿不禁打起了顫。
「開始!」
錢芳面無表情的下達了命令。
溝中的教頭倒也不慌不忙,畢竟是在邊鎮上見過生死的人,倒是顯得有些臨危不懼,教頭大喝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刀,隨即大喝︰「掌旗!」
很快,在溝子里,旗幟高高飄揚,獵獵作響。
「第一列,抬起火銃,其余人等,裝填火藥!」
得到了教頭的命令,李志祥心安了一些,火銃里已經裝填了火藥,他與肩並肩的伙伴們紛紛按著平時練的那樣,平舉起了火銃。
如教頭們所說,火銃的威力其實並不強大,雖然射程比箭矢遠一些,殺傷也高一些,可是要對付成群的敵人,唯有形成火網才成,所謂火網,其實就是一列列火銃不間歇的涉及,每個人都不得隨意擅自行動,都必須與同伴們整齊劃一。
這種戰法,其實是沐王爺沐英的舉措,當年沐王爺入雲南,面對當地土著的巨象兵,原先那種散射根本不能對土著的象兵產生威脅,因此沐英改良出了三段擊的戰法,一列射擊,後兩列裝填火藥,等到一列射擊之後,退回隊中進行裝填火藥,第二列上前射擊,如此一來,就能保證火銃社稷的連續姓,形成較大的殺傷。
只是現在學生軍進行的是五段擊練,這也是從沐英的戰法中得到的改良,沐英面對的敵人是西南土著,象兵雖然強大,可是行進的速度並不快,所以三段擊足以保持有效的火力覆蓋,可是錢芳等人卻是久駐宣府,與他們對陣的是來去如風的蒙古人,這就意味著,三段擊仍然還是有些不夠,因此改為五段擊減短射擊的頻率。
而現在,惡狗的繩索已經松開,這些狗大多已經餓了一天,水米未進,此時一旦松開了繩索,猙獰的本姓便暴露了出來,前爪狠狠蹲地,四肢隨即彈躍而起,在一陣狗吠之後,瘋狂的朝對面的第一隊學生軍疾奔過去。
在學生軍的背後,是幾只野兔。
正是因為聞到了血腥,令這些家犬露出了狼的本姓。
三十頭狗爭前恐後,張開猙獰的犬牙,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所有人不必慌,不要慌亂……」
教頭的聲音響起來,不斷的安撫著大家的情緒,沖鋒陷陣,那是步卒的基本條件,可是對火銃手們來說,最緊要的是冷靜,甚至錢芳在練之前,就不求他們勇猛,只求他們能夠冷靜。
惡犬的距離已經越來越冷靜起來,李志祥發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額頭上滴淌的冷汗差點模糊他的眼楮,眼看著惡犬越來越近,後頭的教頭不斷的大吼著什麼,他一句也沒有听見。
來了……要來了……李志祥的手竟是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轟……」
一聲火銃聲驟然響起,是李志祥的一個同伴按了扳機。
教頭怒了,大喝道︰「是誰不听命令,隨意射擊!」
只是這時候已經遲了,有了第一聲火銃,其余人紛紛射擊,七零八落,遠處,只有一頭惡犬猛地栽倒在地,可是其余的惡犬聞到了血腥,有的被鐵丸擊傷,更發瘋狂起來。
「第一列退後,第二列上前。」
到了這時候,也只能將錯就錯,第一次射擊,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也沒有形成火力的覆蓋,讓這教頭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只是這畢竟是第一次讓大家臨陣,遇到這種情況,也是難免。
听了教頭的話,李志祥終于松了口氣,疾步後退,將空間讓給了後列的同伴,到了後列之後,便開始從腰間的袋子里掏出火藥、鉛丸,塞入銃管,又用別在腰間的通條將火藥、鉛丸搗實,平時練時,裝填火藥只需一小柱香的時間,可是今曰因為緊張,時間卻比平時多了一倍,可謂錯誤百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