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沖鋒還在繼續,可隨著戰事的繼續,原本佔據數量優勢的無畏騎士此時只剩下了四千余騎。
到處都是尸體,人族與石岩族的交織在一起,天馬與狼族躺在一塊,而秦墨這邊也只剩下不足四千的騎士。
誰都知道這一場大對決天馬騎士勝了,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數量少的一方,而且實力也只有全盛的時的一半,可他們卻硬生生的殺出了一個均勢。
「天馬騎士,出擊!」隨著秦墨的一聲命令,天馬騎士再次沖鋒。
望著沖過來的天馬騎士,無畏騎士的統領突然生出了幾分退意,恐懼開始蔓延在石岩族的心底,他們座下的狼族感受到了伙伴的恐懼,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不安的顫抖了起來。
「殺!」綿曦一咬牙,星辰圖覆蓋著狼騎,再次殺了過去,又是一場交鋒,雙方留下了數百具尸體後,再次調換了位置。
看著對面騎士,綿曦終于明白不對勁的地方在哪里了︰「為什麼他們會有如此驚人的意志力!」
雙方的騎士再也凝聚不出血氣壁壘,他們拼殺用的是最初的蠻力,但比起無畏騎士,人族的天馬騎士手都在打顫,因為力量所剩無幾。
可當他們沖到對面時,不知從哪里又生出了力量,他們甚至感覺自己的手不是手,完全不受到控制,可刀還是砍了下去。
「天馬騎士,出擊!」秦墨再一次發出了命令,他渾身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敵人的,甚至有身邊那些騎士的。
他的傷勢也不輕,因為前面的幾次沖鋒,他都在最前方,打破血氣壁壘的人是他,若只是一次兩次還好,可他足足撞開了七八次的血氣壁壘,直到對面再也凝聚不出血氣壁壘。
天馬騎士再次沖殺而去,秦墨揮舞著手中的刀,砍翻了幾十個狼騎,但這次他沒有帶領天馬騎士月兌離陣形,而是停在了陣中,揮刀砍殺,一路往綿曦所在的地方而去。
天馬騎士們似乎感受到了到了秦墨的堅決,沒有沖出敵陣,而是就地與無畏騎士纏斗了起來。
見秦墨拖著刀一步步朝她走來,看著那雙腥紅的眼楮,綿曦心底的恐懼蔓延了起來,她突然明白自己輸在了哪里,對面這群騎士才是真正的無畏騎士。
她沒想過要把這些逼到死角,就是怕人族拼死迸發出的那股意志力,可在戰斗中,他們依舊迸發出了那股意志力。
突然,她做出了一個決定,毫不猶豫的收起了星辰圖,掉頭就跑,身上星光密布,如同一顆流星一樣,消失在了天際。
失去了星辰圖的加持,加上主帥落跑,本來還有一戰之力的無畏騎士立即崩潰了,騎士統領掉頭就跑,甚至沒有呼喚他的手下撤退。
那異族老者更是一馬當先,不過他們卻沒有綿曦那樣的遁術,當即被黃鶯和包爽兩人給攔住了。
士氣的崩潰,讓無畏騎士毫無戰意,當他們轉身逃跑的時,便注定了接下來的結局。
「居然勝了!」青陽峽谷里發出不可思議的高呼,那些聖王都有些激動,就好像是他們自己打勝了仗似的。
只是,激動之余,他們又無比的愧疚。
突然,峽谷里傳來了歡呼聲,卻是那些守備的戰士發出的,他們今日看到的這一幕,在人族再正常不過。
處于弱勢的人族戰士,往往面對數倍于己方的敵人,卻在苦戰之下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這種事情在山海關更是數不勝數,但那都是曾經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沒有再這樣戰斗過。
第八紀元末期到這第九紀元初,山海關也發生了不少大戰,可勝也是人族以絕對優勢兵力獲勝,而且還是損傷極大的慘勝。
就是這青陽峽谷,在大戰中丟失過很多次,最後多回來時,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他們好像忘記了身體里流淌著一股「血不流干,死不休戰」的戰血。
他們歡呼是因為眼前這群騎士點燃了他們內心沉寂多年的戰血。
「肅靜!」突然,一道聲音傳來,卻是最高處的那名帝尊,也是這青陽峽谷的鎮守。
歡呼聲立即平靜了下來,他身邊的聖王們一言不發,但那些守備的戰士們卻很陌生的看著他。
今日這場決戰雖然很精彩,卻讓他們羞愧難當,因為他們明明可以去支援,卻窩在這峽谷里一動不動。
或許出去支援,便看不到這樣一場精彩的對決,卻可以避免那巨大的傷亡,他們也不需要如此的愧疚。
他們眼中的陌生好像在問︰「為什麼不去支援,為什麼不讓他們進來,難道他們不是我們的同族嗎?」
鎮守冷漠的掃過一眼,卻沒有回答,他冷冷的說道︰「膽敢闖谷者,殺無赦!」
說完,他便平靜的坐了下去,整個青陽峽谷頓時一片死寂,這道命令就好像一支利箭,穿透了他們的心……
戰斗很快結束,那異族老者被包爽斬殺,騎士統領被黃鶯砍翻,除去數百余騎士逃離外,數萬的無畏騎士被斬。
當停戰的號角吹響時,突然傳來很多聲刀落地的聲音,數百騎士栽倒在地,他們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號角聲就像是催魂之音,告訴他們終于可以休息了。
倒下的騎士再也沒有站起來,他們苦撐著那一口氣戰斗到現在,已經完成了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使命。
天馬發出一聲聲悲鳴,哀悼著倒下的伙伴,它們張開雙翼,包裹住自己的伙伴,隨後身上燃燒起了火焰。
熾烈的火光中,騎士們執刀肅立,平靜至極。
秦墨看著倒下的戰士,看著那些殉主的天馬,就像是有一只手,撕裂了他的心,一陣陣的難受。
他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不舍得用那根毫毛呢,也許用了就能改變眼前的這一切了。
突然,他看向了遠處的峽谷,看向了那些正望著這里的人族戰士,臉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半個時辰後,戰場上除了異族的尸體之外,便只剩下一具具燒黑的幻魔甲,那是騎士跟他的伙伴留在這世上唯一的東西。
也許數百年之後,人們會想起這一戰,他們會成為這戰場上無數傳說中的一個,僅此而已。
看著騎士們疲憊的臉,秦墨轉過身來,他看著青陽峽谷,說道︰「走,我們回家。」
听到「家」時,騎士們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們跟在秦墨身後,緩緩的走向了青陽峽谷。
這一刻連包爽都閉上了嘴,沒有問秦墨為什麼帶著所有人以身犯險。
峽谷兩邊,守備的戰士們看著走來的兩千余騎,心底突然惶恐了起來,巨神弩的弩手們顫抖著手。
鎮守說了,膽敢闖谷者,殺無赦。
可是,他們下不了手,他們的手在顫抖。
幾位聖王看到這一幕,臉色都不好,剛才的那一戰,騎士們贏得了他們的心,就連之前出去叫囂的無面騎士們,都因這一戰而低頭。
鎮守的帝尊眉頭一皺,看著秦墨一馬當先的走來,冷笑道︰「青陽峽谷,戰略要地,膽敢闖谷者,殺無赦!」
聲音傳遍了整個峽谷,一些戰士在威懾下,握住了手中的武器,只是看到那一張張疲憊的臉時,他們便猶豫不決起來。
騎士們越來越近,距離谷口只有不到百丈,守備的戰士臉色越來越難看,當騎士們踏入谷口的瞬間,他們突然松了一口氣。
沒有一根箭矢落下,那黑黝黝的巨神弩更沒有發動,他們只是看著騎士走進來,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鎮守的帝尊臉色一變,怒吼道︰「你們耳朵都聾了嗎?擅闖峽谷者,殺無赦,你們沒听到嗎?」
冷冷的聲音傳遍了峽谷,依舊沒有人動手,守備的戰士好像沒有听到這話似的。
鎮守的帝尊臉色一變,身形一閃,落到一架巨神弩旁邊,踹開一名弩手,便對準了一名騎士。
他正要發動巨神弩,突然在對面傳來了一道聲音︰「赳赳人族,氣勢昂昂。」
鎮守帝尊立即忘了過去,卻見發出這聲音的人,只是一名三花境的戰士,但他目光很堅定,語氣很決絕。
「 」的一聲,那名戰士突然拔出了腰間的刀,雙手樹立在身前,道︰「寧化培土,不做血食……」
「 」的一聲,無數的戰士拔出了腰間的刀,雙手樹立在身前,念道︰「修為戈矛,與子同仇。」
人族的戰歌響徹在山谷,這時不僅僅是對面的戰士拔出了刀,連這邊的戰士也拔出了刀,他們齊聲念道︰「修我甲兵,與子同袍……」
走進山谷的騎士們都頓住了,雙手執刀,樹立身前,這是人族戰士之間最高的禮遇,這一幕是他們想象不到的。
這一刻,苦戰後的疲憊,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血不流干,誓不還家……」
山谷飄揚著人族的戰歌,這聲音直上九天,震的那帝尊心顫,這一幕是他想象不到的,握著巨神弩的手,突然有些顫抖了。
「你們……你們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鎮守的帝尊怒火中燒,猛的一拉巨神弩,只听到「砰」的一聲爆音,弩箭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