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在玄元宗的三次上門‘拜訪’和九泉宗的三次回避不見之後,步凡終于從九泉宗離開了。
離開之時,艷陽高照,春光明媚,就像是在對步凡離開的歡送儀式一樣。
歡送好像有點不對勁。
另一邊,步凡前腳剛走,玄元宗的一位內門長老便帶著其他人第四次踏上了九泉宗。
而這一次,九泉宗沒有避而不見,反而很是熱情的將他們迎了進來。
「前幾日本掌門生了場大病,實在是沒有心力款待諸位,不知諸位仙友此時前來所為何事啊!」
說著,在秋生揮手讓人將椅子放到大殿正中,幾個玄元宗長老無奈坐下,但望著高高在上的感覺卻引來心中一股不適。
仿佛此時他們就是正在被判官判決的小鬼一樣,而在秋生正是那充滿了威嚴的判官閻王。
緊接著忽然听到了在秋生這句話,幾人心中都不由得無語。
都是這樣的強者了,撒謊就不能想一個好一些的理由嗎?
大乘修士生病?
他們呵呵了,要不就不會生病,真生病了也絕對是大問題。
當然,幾人都知道這是在秋生對于前幾日對他們避之不見隨意的搪塞。
「希望在掌門能好好保重身體,畢竟九泉宗的九位峰主,可是缺一不可啊!缺少其中任何一位,都是巨大的損失。」幾人中唯一的合道修士閆明冷笑著說道。
听出了閆明語氣中夾雜著冷嘲熱諷,在秋生豪邁一笑,接著大手一揮道。
「諸位仙友放心,些許小病而已,本掌門還抗的過去,倒是還請你們回去將我的祝福轉達給莫掌門,讓他好生保重身體,畢竟人也不小了,比不得我們這些才幾百歲的‘年輕人’,前些年才‘痛失愛子’,若是不好好保管身體,萬一哪天自己也沒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空曠的大殿上此時只有在秋生和他們幾個玄元宗的修士,並未完全點亮的燈光也是為此增添了幾分陰森。
而此時在秋生忽然的笑聲傳出,更是直接震懾進了閆明幾人的內心。
這一切,自然都是專門為了幾人準備的,至于幾個玄元宗修士會不會趁機發作,想要襲殺在秋生。
這一點完全不用擔心,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這樣做,就算做了也是無用之功。
听到這話,閆明幾人臉色一滯,怒氣上涌,然而在這等揮揮手就能將他們骨灰楊了的怪物面前,如今只能忍下,好好完成莫不修交代的事情。
那就是找九泉宗的麻煩,讓他們交出步凡,因為知道步凡的身份特殊,此時他們都已經準備在九泉宗打長久戰了。
不過說起來,發生這種事情,玄元宗本可以借此發作,得寸進尺的讓九泉宗吃個虧。
但莫不修對步凡卻是十分的執著,執著到莫不修只要步凡一個人,其他的都無所謂。
這合理嗎?
這當然不合理,站在玄元宗的角度上,放棄了更大的利益自然是不合理的,但莫不修才是掌門,力排眾議甚至差點和大乘期長老打起來才將此事定了下來。
至于他這個小小的內門長老,只需要執行就好了。
「多謝在掌門關心。」言不由衷的道了聲謝,閆明終于說起了正事。
「我等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前些日子貴宗親傳弟子步凡苟同我宗前弟子縴雲暗殺弒師一案,此等惡劣行徑,希望貴宗能給我宗一個合理解釋。」
「解釋?」在秋生反問了一句,隨即目光如同兩把利刃一樣直**幾人內心,露出了一絲殺意。
僅僅是一絲殺意,一個合道修士和幾個化神修士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升起畏懼之意。
這就是如今撐起整個九泉宗的九大至強者之一,亦是九泉宗的掌門,擁有著其他大乘修士都無法抵擋的變態力量,就連同樣身為掌門的莫不修面對面也只能忍著高傲來與其‘和平交流’。
似乎只需要一個念頭,在秋生就能當場將他們捏碎。
就在閆明等人還以為在秋生想要直接干掉他們的時候,在秋生卻笑了兩聲,似乎方才並不是他露出的那絲殺意。
待得他們心中壓力變輕之後,在秋生說話了。「你們想要什麼解釋?」
閆明調整一番心緒,說出玄元宗的要求。「步凡苟同縴雲弒師一案證據確鑿,但我宗知道其中可能有些許誤會,知道此事並非貴宗所願。」
「所以為了不影響兩宗之間‘友好往來’的‘和平關系’,倒也不打算讓貴宗做出賠償,只需要貴宗將貴宗弟子步凡交由我們處置便是。」
听到這些話,在秋生老神在在的眯著眼,半晌後忽然問道。「那個弒師的縴雲不知此時正在何處?」
突然間听到了這個問題,閆明楞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道。「那弒師逆徒似乎早有準備,在外面抓捕之前逃走了。」
「逃走了?」在秋生目光輕蔑的在幾人身上打量一眼。
似乎在說玄元宗就這?在你們的中心勢力範圍都能把人放跑了?
閆明很快領會到了這輕蔑目光下的含義,頓時臉上也掛不住了,甚至于更尷尬的是。
兩個主犯,他們玄元宗不僅放跑了縴雲,還放跑了步凡,一個都沒抓住,就這一點都有些知情門派開始笑話玄元宗了。
深吸一口氣,閆明又忍住了,他知道為什麼這次玄元宗要指派他來九泉宗找事了,就是因為他有著和莫不修一樣的‘肚量’,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沒看自己旁邊幾個已經快要憋不住了嗎?
無奈之下,閆明只能一邊傳音安撫身旁幾人,一片強調語氣說道。
「這件事似乎和今日我宗前來的目的沒有任何關系,還不知道在掌門對此的答復是?」
「答復啊!」在秋生稍微低頭,似乎在對九泉宗是否要交出步凡這件事產生了動搖。
見狀,閆明心中微喜,看這模樣事情可能會比想象中的還要簡單,看來不需要一直在這里受氣了。
想到自己過來之後整天住那破茅草屋,閆明心里就來氣。
更關鍵的是,九泉宗還以名為保護實則監管的理由,讓他們幾人這些日子都只能住在那破屋子里睡大通鋪。
實在辱人至極。
如今在秋生如此果斷的產生了動搖,倒是讓閆明有些不敢相信了,但總歸還是好事。
就在閆明這樣認為的時候,卻忽然听到上面的在秋生呢喃了一句。「果然還是吃紅燒靈炎獅吧。」
聲音不大,但正好能被所有人听到,自然也是在秋生故意的。
正因如此,閆明等人才更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這一次,就連閆明都忍不下去了,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剩下幾人見閆明如此,也站起來助勢。
「在掌門,在宗主,在這嚴肅的場景之下,您卻如此心不在焉,是否太不將我玄元宗來使放在眼里了,是否太失貴宗風範。」
閆明說完,站在其身旁的另一人也說道。「不錯,九泉宗這般行事,也不知這件事我宗還有沒有必要和貴宗交談下去。」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威脅本掌門?」在秋生微微蹙眉道。
閆明面色嚴肅,攥緊了拳頭,一股靈氣瞬間從體內攀涌而出。「還望貴宗能交出步凡,了結兩宗恩怨。」
幾人的怒音傳遍整個大殿,然而緊接著,在秋生寒眸一閃,一掌按下,閆明幾人頓時被一股波動壓倒趴在地上,如同被打服的狗一般。
「是誰準許你們在本掌門面前大放厥詞的?還是說你們覺得如今就本掌門一人,想做些什麼破壞兩宗和諧的事情不成?」
在秋生口中說著,緩緩將手抬起,閆明等人也隨著在秋生一舉一動開始飄在空中。
「爾等須得記住,是你們玄元宗來找九泉宗談事的,不是我們九泉宗找你們談事的,問問你們玄元宗老一輩的大乘、合道修士,看看他們是否敢對本掌門如此說話,能談就好好談,不能談就可以滾了。」
「至于滾去哪里,本掌門仁慈,可以送二人去看看那西方極樂淨土,想必上面還有不少被本掌門親手送上去的貴宗前輩的遺魂,不知爾等是否樂意啊?」
隨著在秋生話音升起,幾根的藤蔓的枝丫竟然從閆明幾人的身上開始冒出,而隨著藤蔓愈發壯大,閆明等人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衰老。
竟是在幾個呼吸之間便缺少了近百年的壽命。
感受著自己壽命的流逝,閆明等人當即變的驚恐起來。「在掌門饒命,方才是我等錯了,冒犯了九泉宗之威。」
本來就沒有打算要殺人的在秋生冷冷一笑,‘哼’了一聲後將手松開。
閆明等人頓時落到地上,迅速檢查起身上是否還有那長出的藤蔓,隨即心有余悸的望著自己手上已經出現的絲絲褶皺。
在秋生松手的一瞬,直接讓他藤蔓吞噬了他們幾人數百年的壽命,直接動搖了幾人根基,難以恢復。
抬起頭,方才還差點殺了他們的在秋生此時卻已是滿臉面笑意。
他們都是這幾百年之間被玄元宗培養起來的修士,閆明突破合道都還是這幾十年的事情,資歷和閱歷比起其他位高權重的合道長老來說都遠遠不足。
對于九泉宗,他從前只听說過在秋生等人威名,卻完全沒有資格見上一見,雖說心中也存著畏懼,但那大多是身份差距和境界差距帶來的。
然而此時真正見識到了在秋生的力量之後,他們心中所有的不服氣便都沉到了肚子里。
這幾個人,真和傳說中一樣的恐怖,怪不得玄元宗即便面對九泉宗時也小心翼翼。
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雙方之間的氣氛也在沒有維持之前那般表面上的和諧,氣氛一下冰冷了不少。
當然,這冰冷是在秋生單方面的冰冷,而在他的目光底下,閆明等人赫然化作了‘老實’孩子。
「本掌門方才還想著要不要好生款待幾位遠道而來的仙友,如今看來,玄元宗財大氣粗,也是看不上我九泉宗的款待了,那此時就此作罷吧。」在秋生面無表情的說道,滿臉都寫著‘本掌門很不爽’幾個字。
听到這話,閆明訕訕一笑,抹掉臉上的冷汗道。
「那是我等誤會在掌門了,不過畢竟我宗也是急于將兩宗之間的摩擦解決才說了些不好的話,還望在掌門海涵。」
在秋生用鼻音‘嗯’了一聲,似乎都懶得搭理他們。
過了沒多久,閆明再度鼓起全身的勇氣將話題引了回去。
「不知關于我等方才說出的條件,在掌門考慮的如何了?當然,若是能今日便給出答復的話自然最好,不過我們也不急,貴宗可以多考慮幾日,但我宗底線絕不會改變。」
「嗯?」在秋生一道目光掃了過去,前一秒還在說硬話的閆明下一秒就低下了腦袋,心中卻是怒罵道。
這次事情之後,這種怪物以後愛tm誰來見就誰來見,他不管了。
閆明忽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那便是玄元宗雖然名聲差,而九泉宗在外也十分愛惜羽毛,但硬要說起來,九泉宗比玄元宗還要不講道理,大多事情壓根就沒有道理可講。
這時,在秋生經過了許久的思考之後,終于開口了。
「這件事嘛,你們說的的確不錯,這種事情的發生對兩宗都是巨大的影響,還是盡早解決為妙。」
听到這話,閆明心中再次升起一絲喜悅,看來在秋生不打算拖,這是好事。
只是事情總是讓他失望,喜悅還未在心中留下痕跡,便悄悄飛走了。
「如果步凡真是我九泉宗弟子的話,的確是這樣沒錯。」
听到在秋生這話,閆明幾人忽然懵住了,其中一人更是月兌口問道。「在掌門這是何意?」
在秋生鄙夷的看了閆明等人一眼,似乎覺得他們腦子有問題。「本掌門說的莫非還不夠明顯嗎?」
「步凡,前九泉宗親傳弟子,殺了玄元宗莫不修掌門愛子而後現在又協同其好友縴雲怒殺貴宗長老的那個小子,已經不是我九泉宗弟子了。」
像是害怕幾人听不明白一樣,在秋生將步凡大部分的身份都說了一編,還特別將親傳弟子四個字之後的話加重了語氣,順便轉換了一些詞。
將苟同換成協同,將暗殺變成怒殺,然後偷偷將弒師二字給摘掉,這意思一下就變了些味道。
閆明自然知道在秋生和他們玩了下‘小游戲’,但此時他們的注意力儼然還沒有從之前的事情中恢復過來。
深吸一口氣,閆明帶著確認的語氣問道。「在掌門的意思是步凡已經被貴宗逐出九泉宗了?」
听到這話,在秋生稍微皺了下眉頭,卻沒有和之前一樣發作。
「九泉宗從不會將任何一個優秀弟子逐出宗門,步凡離開宗門經過各方面準許的正常退出,退宗手續都辦好了的。」
閆明嘴角抽搐,也不知在秋生口中的‘退宗手續’是什麼玩意,更不知道還有正常退出宗門這麼一說。
但此時他也只能被迫的接受這兩個意思,並且迅速將其理解。「但前不久貴宗才讓步凡以執事的身份參加我宗舉辦的仙比大會。」閆明再度站起身來說。
「那就很不巧了,步凡在參加完大會之後就不是九泉宗弟子了,這一點爾等從他沒有隨著九泉宗長老一同回來就能看出。」步凡依然很不在意的說道。
听到明擺著耍無賴的發言,閆明無奈的做下了。
他還是有些懵逼,和其他幾人一樣。
接收到這個消息,幾人都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步凡不再是九泉宗弟子,意味著九泉宗不能在光明正大的庇護步凡,玄元宗能夠肆無忌憚的抓捕步凡,能將對于步凡的懸賞擺在明面上,步凡將會遭受到許多修士的追捕。
基本會是十死無生的下場。
這對于報仇心切的莫不修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對于玄元宗而言,卻又沒有那麼好了。
原本這件事發生,只要九泉宗將步凡交出來,盡管九泉宗沒有遭受任何實質上的打擊,但也被玄元宗壓了一頭,這也是在玄元宗大乘長老們最後還是答應了莫不修的原因。
但如今,九泉宗如此果斷將步凡‘踢’了出去,和步凡至少表面上斷掉了所有關系,這件事就和九泉宗八竿子打不著了。
而對于閆明等人來說,他們來這里受苦、受虐的,最後就談了個寂寞?
回去怕是會被恥笑的吧?
許久之後,閆明心中嘆息一聲,暗暗想道。‘罷了,起碼這件事能讓掌門高興一些,其他的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此時閆明只想要快些離開這里,順便以後對九泉宗這個地方永遠躲著。
抱著這個念頭,閆明和其他幾人目光交流了一陣後出聲說道。
不過就不能一開始將這件事說出來嗎?溜了他們一大圈。
「那既然如此,看來是我等的失誤,這些日子叨擾貴宗了,我等這就回去稟報我宗掌門,解開這個誤會。」
說罷,閆明等人便準備直接離去。
只是還沒等他們起身,便見在秋生一臉笑意,幾人瞬間動彈不得。
閆明望著其他人連開口都難的狀態,這里也只有他的情況最好,除了不能動之外,其他的到無大礙。
但這突發情況卻仍是讓閆明感到驚慌失措,顧不得對在秋生的畏懼大聲喊道。「在掌門這是在做什麼?難道真想要對我們幾人動手不成?」
「之前誤會的確已經解開,但在掌門這個舉動可就不是誤會了。」
在秋生神情狡黠的搖頭道。「不,只是想要請你們留下來,說些事情而已。」
「什麼事?還需要這樣做?」閆明繼續問。
在秋生微微一抬手,大殿內瞬間出現了方才閆明和在秋生談話的整個過程,不過卻是以三倍速的速度開始播放。
待一切畫面消失後,在秋生手一揮,解開了對閆明幾人的禁錮,接著閆明當即質問道。
「在掌門方才是什麼意思?」
對于此時在秋生的一舉一動,閆明是怎麼也看不明白,只是心中覺得有什麼事情月兌離了掌控。
在秋生嘆了口氣。「玄元宗也不排幾個聰明些的人過來刺殺本掌門。」
听到刺殺二次,閆明等人本能的感覺到不妙,正想要說話,卻見在秋生率先說。「既然你們不明白,那本掌門就說明白一些吧。」
「我宗見貴宗有要事相商,本掌門特意在大病初愈之後迅速接見了貴宗來使,並且一直將爾等待為貴客,為了表示本掌門對爾等信任,本掌門特意一個人見了你們。」
「談話過程中本掌門一直以禮相待,盡管貴宗來使一度言語挑釁,為彰顯我大宗風度,也幾乎忍下了。」
每說一句話,在秋生的語氣就冷冽一分,閆明等人心中的不祥預感也越來越深。
「可惜啊可惜,本掌門一度的忍讓仍沒有讓爾等收心,反而變本加厲,而後更是言語上蔑視本宗,行動上有預謀刺殺本掌門的舉動,幸好本掌門及時發現才免遭一難。」
「而且整個過程中,貴宗都想要將一件不過不存在的帽子扣在我宗頭上,想讓我宗對此作出解釋,根本沒有將兩宗長久以來的穩定和諧放在眼里,這根本就是想要挑起兩宗戰火。」
「對于這些,你們是否也該給一個解釋呢?」
隨著最後一句話如同魔鬼的低鳴一樣傳進閆明等人耳中,閆明瞬間面如死灰。
他根本沒有想到,在秋生居然還會做出這種栽贓誣陷的事情。
「你胡說,你這是誣陷,絕不會有人相信這等荒謬之語。」閆明身旁的一名修士大聲怒吼道。
「你的意思是,本掌門污蔑你們了?」在秋生瞥了這人一眼,眼中盡是漠然。
「一群土雞瓦狗,你們有什麼好值得本掌門污蔑的?」
這句話,似乎一下刺痛了這個人的心思,頓時紅了雙眼,掙扎著想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