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借來的一生

「為什麼不去?夏未然,我就搞不懂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了不去,就是不去,別管我!」

「 !」

巨大的關門聲在房間里響起,讓門里門外的兩個人,都變得沉默。

鬢染霜花的母親手里拿著男孩子的照片,好半天也不能言語。

負氣進屋的女兒背靠著房門,眼里不爭氣地流出淚水。

從她畢業開始,一切都變了。最愛她的母親不再要求她好好學習,反而天天都想著把她嫁出去。

可是,從小就乖乖听話的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和男孩子相處。

上個月的相親對象,在請她吃飯的第一面就對她動手動腳,她氣的掀翻桌布,把現場變作一片狼藉。

看著失去桌布掩蓋,油膩骯髒的桌面,夏未然耳邊全是母親勸說自己來相親時的話︰那是熟人介紹的小孩,知根知底,從小就老實,家庭條件也不錯。你嫁給他,不會錯的。好好和人家聊聊,要是能行就趕緊結婚。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實人。

每一次,都能讓她心中的抵觸,猶如堅冰,更厚一重。

難道,她就要和那樣的人,在一起,然後生活一輩子嗎?

想想都讓人感到絕望。

她寧願孤獨一生!

可惜,在母親面前,她連孤獨一生的資格都沒有。

仿佛,她抵觸相親,她不願和男孩子談戀愛,是天大的過錯一般,膽敢說出來一句,都是「你要把我活活氣死」的混賬話。

有時候,她也想,干脆就這樣妥協吧。

反正,那些人她一個都不愛,隨便選一個結婚,怎麼過不是一輩子呢?

但她做不到。

她根本做不到。

不能像自己的大姨一樣灑月兌,完全不顧家,累垮姨夫;也不能像母親一樣,為了家委曲求全,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她的姐姐勾勾搭搭!

她甚至,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的生活里如果出現另一個男人,將是什麼樣的光景!

「怎麼辦,怎麼辦?」

無力地靠在門上,夏未然默默流淚。

今天的工作其實不少,但為了能早點回家看母親,她硬是咬著牙先干活,中午那會兒根本沒休息,才能在晚上五點準時下班。

早上吃的兩個包子早就消耗干淨,現在,她的肚子很餓。

但她卻不想出去找吃的。

如果,早知道一回家又要迎接母親的相親安排,她寧願晚上在宿舍泡面,然後一個人無聊地在宿舍里睡兩天!

回家之前的迫切,現在看來就是對她自己最大的嘲諷!

十幾分鐘後,母親下樓,廚房響起切菜、炒菜的聲音。

夏未然抹抹眼淚,去衛生間洗臉。

母親的菜出鍋時,父親剛好開車回到家。

一家三口坐在桌上吃飯,一切如常,仿佛先前的沖突根本沒有發生過。

晚上,空調設置制熱模式。

洗漱之後,夏未然躺在溫暖的被窩里玩手機。

她和她的同齡人,都習慣玩手機。

也未必有什麼事,這里點點那里戳戳,隨隨便便就能耗上好半天時間。

今天,格外的心不在焉。

只是把手機拿早手里而已,根本沒有關注屏幕上的內容。

她又在思考,思考自己和家人的關系。

她一直以為,她會是媽媽永遠的寶貝女兒。可是,現在,她母親一直在努力把她推開,推向別的男孩子的方向。

心中不是不怨的。

初中懵懂,高中憧憬,大學羨慕。

她永遠都在看著別的同學成雙成對,自己卻只和室友在一起。

全是因為她听媽媽的話。

媽媽說,念書就好好念書,不要想著談戀愛。

她已經,那麼听話了啊,為什麼,還是要把她推走呢?

難道,23歲真的很老嗎?老到,她母親一刻也不願耽擱,用盡她們相處的全部時間,來幫她安排相親?

她本來,就沒有習得如何與男孩子相處。

更何況,僅有的期待,又被那些相親男一點點消耗殆盡。

如果,不能遇到自己心動的人,她真的,真的好想選擇孤獨終老啊!

她願意加倍努力,賺更多的錢,讓媽媽老有所養,讓自己未來可依。

但是,大概最終還是會妥協吧?

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和一位或許也很無奈的某某某牽手,一起在婚禮現場,許下言不由衷的誓言,然後,在現場熱鬧的氛圍里,掉幾滴感動的眼淚。

手里無意識地點點點,夏未然進入夢鄉。

鬧鐘好像一直沒有響?

夏未然朦朦朧朧間意識到這一點,剛想找手機看看幾點了,又想起來今天星期六,不用上班。

真好,繼續睡。

上學那會兒覺得苦,覺得累,等真正上班了才明白,還是上學的日子最爽。

「楚辭,幾點了,怎麼還不起床?」

「楚辭,要遲到啦!」

夾雜著砰砰砰的敲門聲,夏未然覺得耳邊全是噪音。

什麼情況?

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夏未然瞬間清醒。

什麼情況?

這是哪兒?

「楚辭,媽媽進來嘍!」

不等夏未然弄明白自己在哪兒,房門已經打開。

一位女士走進來。

「誒……」夏未從被窩里坐起來,看著她,分外尷尬︰「那個……你好,我說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里,你,信嗎?」

那位女士疑惑地看著夏未然︰「楚辭,你怎麼了?怎麼忽然說話這麼奇怪?還在和媽媽生氣嗎?」

楚辭?

媽媽?

天吶,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總不能是穿越了吧?

等等……

電光火石之間,夏未然想到自己醒來之前的那個夢。

在夢里,好像有個奇奇怪怪的人和她說,因為她簽下了借用合約,所以,她的靈魂會被搬運到另一方的身上,完成互換?目標地點在茫茫宇宙中,另一顆藍星。

那個人說的不清不楚的,她當時很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夢里,也不太在意。

現在,難道是……

掙月兌了夢中夢的夢?

不,此刻她很清楚,這不是夢。

所以,難道,她的靈魂真的被搬運……搬運到了別人的身上?

那位女士已經來到夏未然身邊,擔憂地看著她。

夏未然在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

夢里發生的事,居然,是真的!

有人借了我身體,去過她想要的一生,而我,變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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